裴府祠堂香火不绝,香灰燃尽,落在香炉中堆积成小山。神台上供品五花八门,整整齐齐放在一处。
妾室毒害主母一事,要传了出去裴牧脸上无光。沈如瑟又是个藏不住事的,故裴牧便将她们关在此处。
只是他万万想不到,一向贤良淑德的白雅琴竟然也会作出如此荒唐的事情。
裴牧的眸光晦暗,他撑着头,开口问道:“这事计划多久了?”
神台上的香很是熏人,连同白雅琴身上也沾染了香的味道。她缓缓站了起身,给香炉中又添了一把香。
主位中摆着的裴家主母很是刺眼,白雅琴看着这四个字,拿着火柴的手不禁颤抖了一番。
“从秋氏病逝那日起,便谋算至今!”白雅琴没有隐瞒的意思,将香插在香炉以后,双手合十。
秋氏乃裴祈暮的生母,十几年前因病早逝。看着秋氏的牌位,裴牧的心像是被蚂蚁啃食过一般,酥酥麻麻的。
白雅琴的眼中恨意极深,可面向裴牧的脸上还是依旧恬静。
裴牧抓住梨花椅的扶手,忍住心中的悲痛,问道:“所以从一开始起,一切都在你的算计中?”
他的语气带有几分恳求,又带有几分期待。他渴望从白雅琴口中听到真相,可又怕真相过于赤裸裸,连同那点美好也消失殆尽。
白雅琴顿了顿,秋氏的牌位日日由下人擦拭,很是干净。
可她还是忍不住拿出手帕,在秋氏的牌位上擦了擦,擦到裴家主母四个字的时候,白雅琴纤细的手指忍不住用上几分力气。
良久,她将秋氏的牌位放了回去,在香火的照亮下,牌位透着淡淡的微光。
“二郎还记得当初吗?”白雅琴并没有回裴牧的话,只是回忆起往昔,眼中闪过欢喜,“二郎说我的嗓子极好,便是清唱一曲也称得上天籁之音。”
岁月不败美人。哪怕白雅琴的脸上多了几分皱纹,可依旧看得出她年轻时风姿卓韵。
“只是曲有误周郎顾。那时秋氏还在时,二郎曾说怕委屈我不能给我主母之位,于是便狠心斩断我两的缘分。”
白雅琴是江南有名的歌姬,裴牧南下之时,曾听到白雅琴弹琴清唱,从此心动不已。
只是那时候他尚未站稳根基,根本不可能纳一个小小的歌姬为妾室。
“一晃多年,妾身在江南听闻秋氏病逝。原以为二郎会实现当年的诺言,可不曾想皆是一场梦!”白雅琴略有遗憾地说道。
辗转半生,一切都因他而起,一切也因他而终。
神台上的茶水倒映着白雅琴的脸,平静如初。似是一切都未曾发生过一般,她敛了敛象牙白海棠花色的衣袖,静静地坐在那处。
一梦十年!那赭色的牌位直直立在那处,白雅琴也坐在一旁。
裴牧的心宛若被掏空一般,他悔不当初,原来一切皆由他而起。
“可阿凝到底无错,你又何必在她伤口上再撒上一把盐。你可知,她最后的那点念想也因你而覆灭!”
白雅琴明白,裴牧所言指的是什么。在裴玉泽出世之时,白雅琴便买通和尚,扬言裴玉泽天煞孤星。
为让众人信服,又做了一系列事情,坐实裴玉泽天煞孤星的传言。
团姐儿早夭,那红色的荷包便是萧清凝最后的一点念想。
她将萧清凝视为命根子的荷包偷龙转凤,直至那团姐儿用过的荷包被下了朱砂,才将它送回去。
担心事情败露,白雅琴又挑唆沈如瑟给萧清凝下毒。沈如瑟唯恐裴玉泽的传言是真,不昔铤而走险给萧清凝下嗜睡药。
本以为一切都会顺顺利利,倒没有想到萧清凝竟然找了太医。接着顺藤摸瓜,这才将白雅琴伪装了十多年的面具撕了下来。
至于萧清凝么,确实让人挑不出毛病。就连白雅琴也对她很佩服,可她却不走运,偏偏被裴牧看中她父兄的势力,将萧清凝设计回来成了继室。
“二郎还在怪我吗?可团姐儿之死,不也是二郎亲手酿成的?二郎为着自己心安,不还是嫁祸给了萧氏?”白雅琴字字珠玑,脸上不辨情绪。
面上最后的遮羞布也被白雅琴无情撕开,裴牧在先祖牌位面前,羞红了脸。
乌金西坠,金色的阳光照进了窗棂,更是让牌位明亮。
裴牧苦笑,搀扶着墙壁缓缓走出了祠堂。清瘦的背影在乌金中更显得苍凉。
萧府。
水榭卷帘扬起,鱼池搅动,那清凉的风将鱼池吹得荡漾千层。
萧九衿坐在水榭的亭子中,看着周晚霜写的书信。
信中写道,周府在京城中心的街道中的旺铺空了出来,得知萧九衿有想要开铺子的打算,便想着卖给萧九衿。
自打庆帝赏赐以后,萧九衿如今也算是富裕了起来。
可如若什么也不做,总会有坐吃山空的一天。萧九衿想要开铺子的心思可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