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沅披着夜色回到家中,手指尖尤带着压砣雕棒的痕迹,刘伯说她爹还是没醒,她隔着窗户看了一眼,回到自己房间,找出了一个胡桃木匣子。
这匣子是她八岁时候爹爹给她做的,她用着玉雕的技巧在上面雕自己喜欢的东西,有花有树,还有他们一家四口人。
那时候她的手艺稚嫩,雕刻的花纹都深浅不匀,刀触也不连贯,但她很喜欢这个匣子,她每次雕出一个满意的玉件都会放进这个匣子里,不知不觉竟也攒下了十来个玉件。
她抱着匣子坐在爹爹的床边,从匣子里一样一样的拿出她雕的玉件,“这是我九岁过中秋那年雕的玉兔葫芦坠,那时候觉得自己雕的天下第一好,要去店铺出货,您说我自大,我还很不服气,直到十岁,我用了大半年雕出玉蝉坠,又觉得玉蝉坠是天下第一好,您仍然说我年纪小,不让我出货,直到十三岁,我雕出了观音牌,你才终于点头同意让我出货。”
“我当时以为你是老古板,非得要观音佛祖这类吉祥纹样才许我出货,可是老古板怎么会同意让女儿家做生意……老古板才不会每天教女儿家只传子孙的玉雕技艺……”
沈青沅后面的话语声很小,带着哽咽,泪珠划过脸颊砸在手里捏着的玉牌上,她一一细数匣子里的玉件,用袖子一抹眼泪,目露坚定道:“爹爹,您好好休息,您放心,沈家有我,瑞玉轩一定倒不了!”
……
因着筹备拍卖会的原因,瑞玉轩早晨没开门,但张虎和几个伙计在门口不遗余力地宣传,以至于整条街都知道瑞玉轩下午要举办拍卖会的事情。
直到午时饭点,一些食肆酒楼的食客都在热议这件事,纷纷约着下午一同去看看。
下午未时,瑞玉轩门口挤满了看热闹的人,虎子和李叔一块打开门,店铺里摆设与之前大不一样,整个前堂被清空,只摆了一张张凳子椅子,就像茶肆里说书的场景一样。
虎子站在门口,一一给进门的客人发号码牌。
不少人第一次听拍卖会,都是进来看个热闹的,还有好事者直接开腔:“瑞玉轩不是欠债开不下去了吗,搞这出是做什么?”
虎子虽然心里生气,但记着沈青沅的吩咐,面上带着笑道:“欠了债我们就会还,瑞玉轩是要做百年老字号的,既不失信于人,也不偷蒙拐骗,说到便会做到!”
见瑞玉轩伙计竟这么大方承认欠债的事情,没等好事者再想个什么说辞出来,就被后面急着入堂的人给推开了。
待人群一个个进了门,入了座,堂下乌压压一片人,沈青沅站在堂后的屏风往人群里看,在搜寻某个身影。
来回扫视几圈,却并没有看见想看见的人,心下有些惴惴,那人可是她还债的重要一步,他得来才行啊!
“小掌柜的,人都坐得差不多了。”李叔在她身边轻声道。
见预想中的人没到,沈青沅也不再等:“行,准备准备开始吧。”
她此次一共拿出来五样玉雕物件,都是她十三岁之后做的成品,每一样她都至少花费了三个月雕刻。
之前瑞玉轩货件紧张时,她都没舍得给,今日,还是要派上用场了。
李叔走上临时搭起来的台上道:“瑞玉轩这两天的事情,想来到场各位也有所耳闻,但请诸位放心,瑞玉轩做生意向来诚信,欠了债我们就还,绝不推脱,今日我们大掌柜身体有所不适,暂且由我和店铺小掌柜一同开展这次拍卖会。”
“本次一共有五件玉件,等下逐一展示,若大家有看上的,可举起手中号码牌喊价,价高者得。”
“有去年白玉松山图插屏那般好的玉件吗?”有人在底下喊道。
“诸位等下一看便知。”
李叔卖了个关子下台之后,张虎便托着一个盒子站到台上,“接下来向看官们展示第一件玉件——青玉莲蝶坠。”
“此玉坠用料为青玉料,圆雕线刻,展现的是夏日蝴蝶戏莲的画面,起拍价为二十两银。”
玉坠吊着红绳由张虎拿着在诸位来客间一一走过展示。
“25两!”很快有人喊了价格。
沈青沅听声音耳熟,一眼看过去,就看到了人群中十分显眼的叶天南,心下诧异,没料到他竟来了。
瑞玉轩对面的福满楼就是叶天南他们家开的,是禹州最大的酒楼。
她和叶天南有过几面的交情,但在察觉到叶天南对她的心思之后,她就有意远离了他。
后来他们便再也没有过交集,直到今天……看着叶天南举起来的牌子,沈青沅默默估算着福满楼的利润,心中立时有了备选想法,若是京城那位没来,那叶家是不是能帮上她?
可叶天南的父亲……
就在沈青沅脑海中几番交战的时候,青玉莲蝶坠已经被叶天南以32两银的价格拍下了。
沈青沅预想中这玉坠在25两左右,如今这价格她也很满意,只是这叶天南让她着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