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一步进城的沈青沅见天色还早,跟着李叔他们往店里去,她自是有一番打算的,当着那么多伙计的面,爹爹肯定会给她留面子,不好过于苛责她。
哪成想,刚到店门口,就见自家店铺被人群围着,待挤进人群前,看到店铺内外货架断塌,碎裂瓷片一地时,整个人定在原地。她打小在瑞玉轩长大,瑞玉轩可以说是她的另一个家,她不敢置信地看了看店牌,瑞玉轩,那三个字还是她爹题的字,遒劲有力,是她家的店铺。
怎么会这样?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再来不及多想,僵硬着身子跑进店里,抓着她眼熟的伙计张虎,急急问道:“虎子,发生什么事情了?”
沈青沅常常男装来店铺,张虎也认出她来,如同找到什么主心骨一般,哀丧的脸勉强打起几分精神:“小姐!您可回来了!”
“出什么事了?”李叔和莲月也进入店里。
看着李师傅也回来了,张虎只差哭出来:“上午永乐赌坊拿着借条来要债我们才知道,少爷欠了永乐赌坊十万两银子,卷了店铺的银两跑路了,我们拿不出钱来,他们就把玉件抢了铺子砸了,老爷他——”他一拍掌,似想起什么对沈青沅道:“哦!小姐!你快回去,老爷被气得吐血晕过去了,情况看着很不好!”
沈青沅心脏有一瞬间着不了底一样深坠,她来不及再细问什么,掉头往家里跑去,张虎的话语在她耳边回响:
——情况看着很不好……
——少爷欠了永乐赌坊十万两银子……
——他们把玉件抢了店铺砸了……
怎么会这样呢?
一定是张虎和她开玩笑,她不过才走十余天,走之前爹爹还好好的,怎么会被气晕吐血呢?
沈青沅在大街上逆着人群拼尽全力向家中奔跑,心脏一下一下跳得极快,砰砰砰的心跳声在耳膜鼓动,眼泪划过脸颊很快被手肘蹭去,她坚信一定是张虎和她开玩笑!
人流另一面,齐璟与沈青沅擦肩而过,转身进了瑞玉轩对面的福满楼,待进了二楼包间,他点点下巴问来上菜的店小二道:“你们酒楼倒是稀奇,包间怎么不开窗?”
店小二一边打开窗户一边道:“公子您有所不知,平日这窗户都是开着的,只是今日上午对面铺子惹麻烦了,吵嚷一片,怕影响客人吃饭,这才关上的。”
“惹麻烦?”齐璟来了兴趣,拿出碎银角扔给店小二:“说说。”
店小二喜滋滋地接过碎银角,颇为详细道:“对面铺子名为瑞玉轩,是咱们禹州老字号的玉石铺子,沈掌柜的公子沈轩宇惹了事,听说欠了永乐赌坊十万两银子跑路了,今日上午永乐赌坊来要债,在瑞玉轩又抢又砸的,沈掌柜的被气得当场吐了血,那场面,可怕得很!啧,您说说,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齐璟初闻瑞玉轩有些耳熟,可他更在意另一件事:“赌坊这样做,没个官府的人拦一拦?”
“拦了,张州府一听说,就立刻派了衙役来说和,这不,赌坊的人才走了。”
齐璟站在窗边俯视那间铺子,位置优势,轻易看见了铺子里的狼藉一片,轻笑着调侃:“你们这州府的办事效率不行啊,店铺都打砸完了,才有人来。”
哪知店小二却急急辩护道:“诶!公子,您可别胡说,咱们这张州府勤恳着,许是有其他事情耽搁了,衙役们才来晚了些。”
齐璟见店小二的态度,略一挑眉,眼底闪过一抹幽深,嗓音带着别样深意又问店小二道:“听你这样说,你们州府为人还不错?”
店小二无所察觉,顺着齐璟的话答道:“当然了,张州府在任五年多,审决讼案,稽查奸宄样样都做得好,还体察百姓,咱们禹州城的冤假错案不光少了,杀伤抢掠几乎没有,谁能说张州府不是一个好官!”店小二话音转而叹息:“就是可惜了,再有半年他任期就满了。”
大周朝政律,三品以下,六品以上官员任期为六年,期满经考课后再决定去留。
“原来张州府是这么好的一个官啊。”齐璟慢条斯理地夹着菜,话锋一转:“小二,你们禹州城晚上可有什么好去处没?”
都是男人,一听齐璟问的话,店小二眼珠子一转就明白他的意思,嬉笑着回道:“公子晚间可以去秀水街走走,定有您的去处。”
秀水街吗?
在齐璟和店小二谈话的时候,沈青沅已经到了家,直奔爹爹卧房,见到管家正在门口和大夫谈话,她喘着气在一边不敢打扰,只细细听着管家和大夫说的话。
大夫白眉紧锁,语气沉重道:“沈老爷此状乃是气急攻心,气机逆乱引发的卒中之症。”
卒中之症,轻则言行不利,重则危及性命,是万分凶险的症状。
沈青沅脸色发白,眼眶隐红,嘴唇发抖:“大夫,我爹他能治好吗?”
“唉,人要是不醒,就难啊。”老大夫叹息地摇摇头,“如今也只能开些缓和的药材吊着,待沈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