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以为,这些人罪不至死,但也不应轻飘飘放过,应当发配边疆充作苦力。”
话音刚落,陆邢台呵呵笑了,意味不明地扫她一眼。
这时,梁月庭又道:“圣人之心在于爱民,陛下身为天下圣人,为何不能以身作则,爱护这天下百姓呢?”
风凌霜却道:“你的命是命,百姓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正僵持不下之际,忽闻连声三叹,众人齐齐看去。
却见百官中走出一位老者,须发皆白,身子佝偻,穿着腾翔鹤纹的紫衣,第一句话开口便是:“陛下,可还记得,臣教导您课业时问您的第一句?”
祭台前方,一袭龙袍的男子微微陷入沉思,淡水墨似的眉纠结在一起,像一把麻团。
“臣问你,殿下,日后您继承大统,想要做什么事?”
“想做一个贤明君王,让百姓安居乐业,各有所得。如前代圣人所讲,“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陛下忘记了,老身却还记得。”
帝王听闻,起先觉得陌生,后来又从字里行间的蛛丝马迹寻觅到过去,终于想起了年少时意气风发的志向。于是那张浮肿的白脸露出一些怀念。
“陛下。”
贵妃忽然开口唤道,老臣怒喝一声,遂又扫向底下的陆邢台,闭嘴不谈了。
底下的群臣等待着帝王决议,柴火噼啪噗呲作响,水已沸腾。
王银蛾知道,所有人都知道,沉思的时间愈久,原有的决定越发动摇。
终于,帝王长叹一声,摆摆手:“朕老了,一些事情已经不在心上。”
帝王下令释放了那些乱民,得令的侍卫咻地奔向祭台下方,一时间,笑意感染了所有人。但不是绝对,还有少数几位却凝着脸色。
祭祀的事不了了之。
帝王再无祭祀的心情,命大司仪替他完成祭祀仪式,自己则已在贵妃的搀扶下回殿歇息去了。
王银蛾正要退下。
忽然,身后追来一道不急不慢的脚步声。
她猛然回头,一股蛮力冲撞上来,下一秒被人撞到门墙上,紧跟着脖颈被一只冰冷的手擒住。
死亡是什么感受?大概是心脏砰地一跳,瞬间冰冷,那寒意顺着血液蔓延,沿路筋脉寸寸冻结,直到体温完全被排除在外。
王银蛾知道来人是谁。
她艰难地抬首,羽扇一阵轻颤,只见一双幽深莫测的桃花眼倒映进眼底,那眼里有无数幽冷的刀锋,好像要把她这个反叛之徒绞杀。
突然间,一股无名的愤怒从脊髓深处攀升,直把她吞噬。
她奋起反抗,用力挣扎,并一把掐住对方的脖颈,似要在说大不了与他同归于尽。
两个人一句话不肯说,也说不出来,只脸色青紫地无声对峙着。
突然,陆邢台松开手,身子往前一倾,在她反应不及时,将头压在她肩头一阵闷笑。
“王银蛾,我对你真失望,我以为你不是心慈手软的人。”
面对这疯癫的转变,王银蛾吓得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就要把他推出去,但是对方力道之大,双手紧攥在她两肩上,压根推不动。
王银蛾气得脸色发抖。
突然,一阵谈话声戛然而止。
她猛然一惊,左眼皮直跳,后知后觉有人靠近。扭头望去,正是好巧不巧遇上了梁月庭三人。
梁月庭方看到她,双目瞪得老大,显出一丝不可置信,脸上的笑瞬间收敛,掉头就走。
王银蛾又惊又慌,叫他数声也不回应。
气急败坏之下,她一把推开陆邢台,这次倒是轻易推开了。
陆邢台笑的得意洋洋,却什么也不说。这番姿态落在别人眼里,却是无声的证明。
等王银蛾着急忙慌地追去时,一把剑咻地出鞘,横拦住她的去路。
风凌霜神色愠怒道:“你竟然背叛月庭对你的情谊!”
王银蛾小心拿手指推开那剑锋,轻描淡写:“我不是。何况这与你无关。你若是信了才叫傻呢!”
然后再不管这两人,提着裙摆急匆匆追远了。
可是找了一圈,也没见到梁月庭人影,反倒把自己给找饿了。
王银蛾心下生出几分失落和气恼,对着空荡的庭院喊道:“梁月庭,你出来!我跟你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
余音飘荡在院子里,却无人应声出现。
她又走到别的院子里,同样对着满院空气和花草假石喊道,有时吓了周围路过的宫女太监一跳。
终于,一个宫女大着胆子问:“大人,您要找谁?奴婢去帮你找。”
王银蛾苦笑:“不必,我不找了。多谢——”
她果真不再找了,坐到一处栏杆旁,发起呆来。累了一个多时辰,从东园找到西园,后背浸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