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秽母快要追上来了。
王银蛾突然起身,环望了四周,再把王清源扶起靠着肩膀,艰难地往一个方向走去。
“这个情况,你可以把我丢下逃走。”王清源笑了笑,似乎并不害怕马上要做秽母的口粮。
然而,这句话却像一个开关,话音一落,王银蛾的身体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我说,王姑娘,你怕什么?”说着,叹了声气,“我应该能替你坚持一会儿。”
谁想,王银蛾却猛地摇摇头,把人抓牢了。
高耸入云的林木被糊上一层水雾,看不清晰,于是她倔犟地眨眨眼,盯着脚下和前面的路,等水雾聚集成珠滴下,那些松木竹林又渐清晰起来。
“噗!”
王银蛾身形一动,艰难地抓着人避开。但是动作总不轻便,因此落了伤口,乌黑的气钻入裸露的伤处。
王清源叹道:“我叫你逃,你为什么不逃呢?难道是怕别人戳你的脊梁骨?”
“你放心,没人会知道。”
她抽了抽鼻子,哽咽:“我怕死,一个人死在荒郊野外,连具收尸的人都没有一个。”
王清源微笑着:“那这样,我们就两个人都要死了。”
秽母攻击速度不减,王银蛾单手抓着人,另一手紧攥着小剑,艰难地抵挡秽母的袭击。
身上挂了大大小小的彩,痛楚如蚁附骨。
突然,她心里涌起一股恨意,下意识动起了陆邢台曾教给她的邪恶咒法。如果正不胜邪,那就更邪的东西杀掉原有的邪!
眨眼间,天昏地暗,阴风肆虐,地面涌起了无数的阴魂恶鬼,狰狞恐怖的鬼影重重叠叠爬上秽母的身体,如蚁群啃噬着一具腐烂的尸体。
她微微勾起一侧嘴角,油然感到一种快感和近似疯癫的愉悦。
原来作恶是这样的感觉,同归于尽又是如此畅快!哈哈!她马上要死了,拉着这具恶心滂臭的尸体一起坠入无间地狱!
王清源悚然睁目,吃惊地看着这一幕。
“你会邪术!”
她冷目望着无穷无尽的恶鬼进食画面,又一次感受到,真真切切的,一只手正拉着她下坠。眼眸半阖,似懒倦地开口:“一个邪道教我的。”
王清源张了张口,似乎想要说什么。
可是她微微笑道:“我知道,他不怀好意,可是我需要啊——”
于是他闭口不谈,因为已然明白话里的意思。
秽母突然爆发出一阵愤怒至极的尖啸,声音几乎刺破了苍穹。
王银蛾感到邪术的反噬到来,猛然朝旁侧呕出一汪乌血。她已不期待梁月庭赶来。
也是这时候,恶鬼堆里突然燃烧起来。
王清源似有所感,猛然望去,重重火影之中恶鬼尖叫逃窜,秽母被烧成了碎片。最终一切归于灰烬,灰烬消失于虚无。
他似乎感觉到一股磅礴的灵力,是有人出手帮了他们吗?
“怎么了?”王银蛾大喘着气,虚声问。
王清源低头看向面前的年轻女子,眼里涌出复杂的神色:“秽母死了。”
从来没有邪物能真的杀掉另一个邪物,只有融合成新的邪物。可这次,邪物和邪物同归于尽了。
“噗通——”
“你这是做什么!”王清源惊又惊又疑,忙要扶起她。
可是王银蛾轻撇开他的手,诚恳地望向他:“我知道,学邪术不好,可是我没有办法。我对天发誓,从没拿邪术害过人!王道长,你能不能教我仙法?”
说着,她低头瞥向地面。
她承认,是有拿恩情威胁的意思。可是只要能达成目的,手段也并不重要,不是吗?
“但你没有仙根,许多法术无法习成。”王清源犹豫了,沉思片刻,想起方才突然相助的那道灵力,终于还是点头,“我可以教你请神术之类无需仙根的法术。别的法术用太多,和邪术一样,会损害你这辈子的根基。”
闻言,王银蛾欣喜若狂,连向王清源磕了三个头,叫道:“师父!”
这一幕落入另两人眼里。
凌波仙子转头看向梁月庭,他被捆仙索牢牢束缚在树干上,紧抿着唇,双目通红,强忍着眼泪和怒气,只那双青筋暴起的拳头泄露出些微心意。
“为什么?”他紧咬牙关,字字逼问。
“仙凡不得相爱。你是个神仙,不仅违反了这条天规律令,还想妄图用此界外的法则去帮助她。这对其他的世人公平吗?”
“既然如此,你最后关头又为何要出手?”
凌波仙子叹声气,弹指解开了捆仙索:“我是看你伤心,另外,她也不该死在这里。”
梁月庭直视着凌波仙子:“娘亲,我不明白,为什么一定得逼着她动了邪术,又反过来让世间责怪她用了邪术?这世道不是有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