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是个很浪漫的季节,落叶和长裙同时被风吹起,草坪上被盖了一层焦黄的枯叶,各种颜色交杂在一起,想一场没做完的长梦。
唐栖郁被易尧北搂在怀里,两人都在边角,她偏头看了一眼,大概是稍稍动作两人就会和被子一起滚下去砸在绒毛地毯上。
她用手肘抵了抵他,又被他反手扣住手腕,他声音闷闷,似乎是醒了但是不愿意睁眼,只是搂住她继续这个暧昧的时光。
这套平层临江,微风阵阵,从深蓝沙发上穿过,流苏毯子摇摇晃晃,似乎也很享受这个惬意的时光。
“十点的飞机。”唐栖郁拍了一下他的手背,“你确定不起?”
易尧北的关节是深粉色,他的手微微握着,手臂绷紧但又软塌塌贴在唐栖郁的腰上,“那你叫我一声。”
“.....你怎么这么讨厌。”唐栖郁微微蹙眉,嗔了一下。
他轻声哼着:“嗯,你又讨厌我了。”
“你就是烦人,讨厌你。”
“嗯。”他呼出的气吹在她肩头,像是抱着一个毛绒玩具一样又搂了搂,“我喜欢你。”
风又起来了,窗帘被吹起来,唐栖郁看着外边的小道,有人在滨江公园散步,围着秋日的红围巾,牵着温热的手,吹着并不带有寒意的风,肆意挥洒着时间。
唐栖郁还能清晰的回忆起他们牵手走过的秋季。
穿着校服的,牵手的,躲躲藏藏的,青涩的,真挚的爱。
北宁的秋季多雨,唐栖郁并不喜欢那时的秋日,对她来说像是噩梦一场。
那里通常是一场雨下来便会让整个城市都降温一层,路上的行人都要加一层外衣,那时吴兰的病情恶化,唐栖郁送了饭出来,坐在门口的长椅上,裙子岌岌遮住膝盖。
没穿外套,只有夏季校服和鹅黄色软骨袜,廊前雨幕重叠,唐栖郁那时尤其清瘦,易尧北总是让家里的厨师变着花样给她做菜,好容易养出来一点肉,此刻又消瘦下去了。
唐栖郁握着二十通未接来电,看着屏幕逐渐熄灭,她是个感情淡漠的人,大概是因为一直焦灼在吴兰的病情和陆君百花白的头发中,她像一个浮萍。
易尧北找到她的时候,她的鞋子已经被吹进来的雨水打湿了,白色帆布鞋湿了半截,鹅黄软骨袜也被飞溅的雨吹上了泥点。
隔着一条斑马线,他落下车窗,看向坐在红木长椅上的女孩,只是轻轻一下对视,她的泪瞬间比雨先落地。
易尧北从车上下来,拿着一把长柄伞没撑开,疾步冲过来,水坑被他踩踏,有水溅在他的裤脚上。
他停在她面前,额前的发已经染上一层水雾,直鼻上挂了水珠,他蹲在她面前,朝她伸手:“来抱抱。”
她没动,只是用手撑在长椅上,垂头看他,眼底有水光。
易尧北向前一步,拥住她,直到暖意直达她心头,她才回拥。
“饿不饿乖?”他的手掌抚住她的脊背,能摸到突起的骨头,“又瘦了。”
“晚上想吃什么?”他问。
唐栖郁摇摇头,掉了一滴泪在他肩头,隔着外套,他却感受到她的热泪。
他起身,牵住她,“咱们回去。”
车上开了点暖风,虽然这个季节通常用不上,司机还是照做了。
唐栖郁靠在他怀里,他的手机时不时震动,通讯录的谁又在呼他。
他不理,唐栖郁起身示意他接,易尧北皱着眉掏出手机接通。
“现在没空。”他挂了电话,手机关机丢到副驾驶。
“我其实.....我没事。”唐栖郁摇摇头,不平等的身份让她没法肆意表达自己的想法。
易尧北揉了揉她的脑袋,“傻不傻。”
外边雷声轰鸣,一道劈下来,唐栖郁又躲回他怀里,他笑着,似乎很眷恋。
那个秋季,唐栖郁始终记得,起起伏伏在她梦里重复出现,她太想要一个温柔的拥抱的,像沙漠渴望一场雨,雨落便会顺间吸进去,永远埋藏,似乎这雨从未出现过。
再往后,那些秋日他们都如同街上平常的情侣一样,牵着手,或者在海边拥抱,或者在某个小岛接吻,或者在某个紫红色的夜里翻滚。
最后一个秋应该是她最难熬的日子。
对于易尧北来说同样难耐。
他们是突然断联的,断崖式的,甚至说不上是一场分手,或许只是一次离别,或者她的突然消失。
易尧北记不清自己发了多少条消息,打了多少电话,用了多少方法找她,最后只得到一句她回了自己的家,一切都像一场梦境一样,突然惊醒,背后全是冷汗。
唐栖郁并没有完全消失,他发的每一条消息她都看到了,但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复,手指盘旋在键盘上好久却摁不下一个字。
她似乎能隔着屏幕看到他的身影,看到他焦急如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