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听从了朱瞻基的建议,在咸阳宫修身养性,闭门不出。
太子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或者注意到了也懒得搭理,并没有来找她。张氏却也看淡了,只要太子别带孙才人在她面前晃悠,她都能眼不见为净。
张氏不再与太子见面,连管家大权也交给了孙才人。
一开始拿到东宫账本,孙才人还暗暗窃喜,因为账面上可支取的银子不少。她紧赶慢赶地为自己定制了一批胭脂,不忘为其他的淑女才人们准备一份,做足了采买人心的姿态。
但是隔了一个月,到了跟东宫女官交接的时候,她拿出的账本却是混乱不堪,被女官嫌弃数落了一番,还说要告到太子那里。
孙才人的一帮小姐妹也从未学过管账,她走投无路,六神无主之下这才想到要求助太子妃,却被咸阳宫紧闭的大门给逼退了。
最后她实在无计可施,居然跑去求太子指给她一个女官从旁协助。
可孙才人注定要失望了——她久居深宫,消息太不灵通,还不知道太子此刻的心思已经飞向了河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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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乐九年秋,河北路先遇大风,后又遭遇雨雹,大片庄稼农田被毁,屋舍倾塌,灾情重大,上达御案。
朱棣当即派出主事官员前往抚恤灾民。但兹事体大,他疑心又重,不相信主事的官员不会贪污灾款,于是又想派人暗中监管。
在朱瞻基的推动下,陈述灾情、请求减轻税赋的折子下了朱棣的案头后,立刻转到了太子的手上。
河北路百姓流离失所的惨状终于触动了太子,他不再自暴自弃醉生梦死在寝殿里,而是来到了文华殿,久违地召来了东宫属官。
“孤要亲自去抚灾恤民。”太子看过奏折上那一行行简单的报告,心里自动生成了灾民遍野的惨烈情景。他本就满心慈悲,消沉了一段时日后,感情更加丰富:
“那些都是我大明的子民,不亲眼见到他们、亲手扶起他们,孤还有何颜面继续做这个太子!”
太子当日就去拜见了皇帝,请求亲自去河北路灾区一趟。
最后陛下的决定是:着令皇太子暗中监察,掌尚方宝剑,有临时处置之权;准许皇太孙自请随行。
把河北路官员的奏疏放到东宫的那一刻,朱瞻基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景云宫内。
“此行危险重重,我实在担心你,所以才不准你跟着的。”朱瞻基说,手上处理公务的动作没停,他要赶在临走前把情报传递安排好,如今王忠不在,这项工作变得有些困难。
“你转过头去,别这样看我了,我不会答应你的。”
晴雯还是可怜巴巴地望着他:“可我就是想跟你去,我想保护你嘛!我又不占地方,你把我塞到专放行李的那架马车上都行。”
“不行。此程我与太子是轻装简行,带的护卫都是有定数的。你要是去了,遇到危险没人护你。”
晴雯往空中挥拳,比划着步法:“我不需要人护,你看,我武功很高的,说不定比那些护卫还强呢!”
“出门在外,不是只要拳脚功夫好,就能万事大吉的。”朱瞻基温声道,“下次护卫多了再带你出去,好吗?”
晴雯最受不住他这样柔和的声线,点了点头:“好吧。”
“乖。”朱瞻基微微一笑,将手中的信函交给百商,吩咐道:“把任务发下去,这次还是一样的规矩——偷懒怠惰、延误事机者,杀无赦。”
最后三个字冰冷的意味让晴雯缩了缩脖子,但对上朱瞻基望过来的目光,她又什么都不怕了。
出发的时辰很快到来,朱瞻基拿起早已准备好的行囊,揉了下晴雯略显凌乱的发顶:“呆在宫里,等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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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太孙毫无后顾之忧地走了,而晴雯却远没有他想的那么“乖”。
在皇太孙离京的第二日,晴雯就从八仙坊拿了一包强效蒙汗药,撂倒了看守她的梳柳、梳香,从马场要来了踏墨,径直追着朱瞻基行进的方向去了。
——骑在马上踏出帝都城门的时候,晴雯才惊觉,自己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没有办法,都是皇太孙惯出来的。她这么一想,也就不害怕了,只一心想要追上朱瞻基的行程。
晴雯单人轻骑应当比马车要快,但她到底走迟了一日,便是日夜兼程赶了两天一夜,也没有赶上朱瞻基与太子的人马。
到了第三日,带的点心、凉肉和一大壶清水消耗殆尽,她又饿又渴,就在沿途的石桥镇停了下来,准备补充干粮。
为了安全,她特意挑了官方的驿站。
然后就被药倒了。
那碟牛肉片味道怪怪的,但晴雯没多想,就以为是边远小镇用的下酒肉不新鲜而已。
她饿急了,将大半碟牛肉片一扫而光,直到眼前的桌椅似乎转起了圈,她才察觉到一丝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