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归家(1 / 2)

池素走到礼堂外面,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已经是十月初秋,微凉的风打在身上不免萧索。

她慢慢踱步到挂满白色挂带和各色绣球花簇的婚庆棚里坐下来,打开手机,略过几条零星的工作群消息。

“小六,婚礼忙,等这边结束了我来找你。”

又是一条隔了10多分钟的消息。

“今天你不许溜,明天再回上海。”

“晓得了”池素打下三个字,点击发送,想了想再发送一个哈哈笑表情包,才觉得妥帖。

她百无聊赖地窝在椅子里,从顶棚的缝隙里望见夜空里三两闪烁的星星。

是有些累。

她下午三点从公司离开,因为堵车错过高铁。急中生智下坐两个多小时长途出租车,紧赶慢赶才赶在婚宴开始前到场。

眼下也就晚上八点来钟,婚礼要结束还早得很。

她的眼神随着风里摇摆的白色飘带游移,心思飘到了十万八千里以外。

在礼堂门口打下来的昏暗灯光里,她有一瞬的失神,忍不住浑浑噩噩地想:时过境迁,这一晚上她都当真没出息,兀自神伤个什么劲?

往前看,别回头。她无数次劝说自己身体力行践行好这条处事箴言。可临了,还是不争气地手忙脚乱。

慢慢地,她掉进一个似真似幻的梦里。

梦里是西南黢黑的寒冬深夜,风刀子一样刮在脸上。池素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雨后泥泞的山道上,断断续续地抽噎。

少年人不远不近地缀在她身后走,没头没脑地笨拙安慰:“你就这样想,好歹你爸你妈还活得好好的,比起那些爹娘早早一命呜呼的一根草,怎么说也还是好上许多。”

池素抹一把脸颊上将干未干的泪,想回头骂一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话未出口,场景倏忽转变,在她面前的是十几岁的顾西祁。

他和她并肩站在二楼阳台那簇半人高的蔷薇花树前面,看着夜色里灿然绽放的鲜艳花朵,声音喑哑;“枯木竟真能逢春。”

他转头看她,清黑的眼里隐约有泪光浮动。

池素想伸手摸一摸那张略显漂亮的脸蛋,安慰他人生还长希望很多。

画面一下转到了二十来岁的顾西祁。

少年的脸,眉眼可入画,下额布满青色胡渣,恍惚老了十岁。他冷着脸,居高临下地看她,浓密漆黑的额发半垂,压抑了声线质问她:“你就只会逃?”

痛苦,不甘,失望和迷茫同时出现在那张往日倨傲未尝人生百苦的脸上。

他没有哭,梦里的池素却被泪迷花了眼。

一只无形的手扼住她的咽喉,让她疼得直哆嗦。

难受,像溺水一样的窒息感。这样的梦她已经许久不做了。

倏忽间,一缕昏黄的灯光投进她的眼里。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挣扎着醒转过来。

池素伸出一根指头揉跳着疼的额角,辨认了片刻,才意识到自己现下身在何处。

夜色昏茫,她抬眼环顾。

对面的长椅上坐着一人,正低头摆弄手机。

单薄白衬衣,敞开的领口隐隐透出锁骨轮廓,慵懒又端持。

池素以为自己还在梦里,可梦里的顾西祁和眼前这人年岁气质都相差甚远。

她想,是梦便也罢了。至少梦里的人喜怒分明,不会如这人先前这般,对她冷眼相加。

她眨眨眼,再看一眼,对面的人还在,不是梦?

“你要看多久?”对面人头也不抬,声线清冽。那声音褪去了冷漠,带了点微不可察的熟稔。

池素呆滞一秒,没有反应过来。

她微抬起睡得发麻的上半身,一件黑色西装外套从她身上缓缓滑落。她在衣服掉落到草地之际眼疾手快堪堪捞了回来。

手里捏着西装的一角,池素怔怔地想,她睡了多久?这衣服是面前这人的?他竟还会关心她?

顾西祁久不见对面人出声,抬头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幅光景。

她一手拎着他的外套,眼神却不知聚焦到了哪,宛然已经神游天外。他便也借着这间隙堂而皇之地打量她。

许是来去匆忙,她今日竟连妆也没化,素面朝天的模样与少年时相差无二。

身上一件墨蓝色无袖长裙,裙裾曳地,典雅不失性感,纤腰盈盈不足一握,乍一看,生出几分窈窕淑女的好光景。

多年未见,他曾在心里描绘过离别后她的模样,依照的是经年前的音容旧貌。

他记忆里的池素,十七八岁的模样羸弱到风吹就倒,安静不多话,却是比谁都执拗。眼下的她,多了几分沉静,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风致。

西祁心底升腾起丝丝缕缕的烦躁。

“醒一醒?”他开口,一字一顿,要拉回对面人的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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