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地问韩非道:“请问能借我抄录一遍吗?”
韩非温和道:“当然能。”
俞也把那篇文章拿到自己案上抄录。李斯走到她身边,挨着她跪坐下来,问:“什么感想?”
俞也悄声对李斯道:“我在穿越前曾读过《史记》对韩非的记载。据说秦王政读到他的文章后,感慨‘寡人得见此人与之游,死不恨矣’。现在看来,司马迁所言倒也不算太夸张。”
韩非的外表、行事常常给人十分温和之感,但他的文章风格却截然不同,清醒冷静到漠然,尖锐到有些叛逆。
俞也低声道:“可惜写出如此好文章的人,还是败在嘴拙上。等到日后面见君王时若不能对答如流,始终是要吃亏的。”
李斯知道俞也想起了历史上韩非被人陷害而死的事。他道:“现在我才是李斯。我若不害他,他未必会死。”
俞也笑着看了他一眼,那意思是“你当真不会害他吗”。
她没直接问出口,李斯也就没有回答的机会。
荀况来了。众人各回各位。
荀况的讲学风格比俞也想象中要自由很多,有点像她在现代读大学时的自由讨论小组。每日的流程大多为读荀况或者其他学生的文章,大家读完后一起讨论;又或者是针对荀况提出的某个问题、某件时事进行讨论、撰文。
俞也勤勤恳恳地上了半个月的学,好不容易有了个休沐日出来见荆轲。荆轲看她学得眼神都发直了,问她这半个月都学什么了这么辛苦。
俞也张开嘴,半晌又阖上。她放空地望着远处:“知识就像潮水一样来了又走,没留下一点痕迹。”
荆轲努力憋住笑。
俞也:“看来得再复习一下。要不我还是回去接着读书吧。”
荆轲不太了解读书是个什么滋味,但也能看出俞也的郁闷和茫然。他道:“整天待在一间屋子里,好好的人都待傻了。既然休息了就痛快玩一天,说不定能有新的启发。正好今天我和魏甲约了去喝酒,一起去吧。”
俞也心想也有理,再紧的弦也得适当松一松。她跟着荆轲边走边问:“你什么时候和魏甲走得这么近?”
荆轲:“上次押送货物回来之后,他常常来找我,还曾旁敲侧击地问你去哪里了。估计他也想多交几个朋友吧。”
魏甲在街上见到跟在荆轲身后的俞也,眼睛一亮,嘴上却没好气道:“你带着她做什么?今天我要带你去的地方可不是姑娘家该去的。”
俞也听他说这话,心里已有猜测。果然,魏甲带着他俩带到一间女闾门前——正是她曾醉酒留宿在此,第一次遇见李斯的地方。
荆轲在门前停住脚步:“不是说喝酒吗,干嘛来这种地方?”
魏甲:“你懂什么。这里是凌氏的产业,里面卖的酒是整个兰陵最好的。”
俞也把荆轲头上的斗笠摘下来戴在自己脑袋上,拉着荆轲道:“没事,我们进去看看。”
魏甲轻车熟路地带路到深处,对着一位美貌女子打招呼道:“随欣姐姐,今日可有清净位置?我带两个朋友来尝尝酒,不干别的。”
随欣见了他,笑道:“怎么贵客都赶在同一日上门?可惜我这里今日实在没空屋子腾给你们。”她想了想道,“正好有两位在里面品酒论文,我看他们十分风雅,那房间也宽敞,不如你们和他们一起。”
魏甲:“我去问问。”他走进房间交涉了几句,对着门外的荆轲和俞也得意地挥手,“办妥了,进来吧。”
荆轲嘁了一声,跟着他进去。
“俞也?”
俞也一进门,就听到有人喊她。她抬头看见李斯坐在角落里的书案前,有些意外地看着她。
她向四周扫视一圈,只见屋里除了李斯,就只有韩非。
原来是自己人。
屋里有暖炉,驱散了室外萧瑟寒冷的秋意。俞也关上门,走到李斯旁边坐下,一边在暖炉旁烤手,一边问:“你们怎么也来了?”
李斯低声道:“我和师兄今早来面见凌氏管家。还好你来迟了一步,那凌氏管家刚离开此处不久。”
俞也:“他还会再回来吗?”
李斯:“不会。据说昨晚在这里留宿一夜,现在即便有心也无力了。而且早上我看他走得挺匆忙的,估计是凌府出了什么事。”
俞也:“那我今天就能放心喝酒了。”她瞥一眼李斯案上的纸笔,“怎么到了这寻欢作乐的地方,还惦记着功课?”
李斯想到自己正在写的东西,耳垂泛红。他不自在地把纸往远离俞也的方向挪了挪,手放在纸上略微挡住内容。他道:“你去跟他们喝酒就是了,管我做什么。”
俞也:“好好好,不管你。那我走啦。”她说完就利落地起身走到荆轲和魏甲旁边坐下。
魏甲见她过来,阴阳怪气道:“哟,您还记得我俩啊。我还以为你见到个长相俊秀的公子,魂就被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