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晴(1 / 2)

江寒衣与沈鸩九走在江边,刚刚沈鸩九请客,请江小旗去狮子楼吃了最名贵的大菜,十八春。这所谓十八春,就是酒楼用最昂贵的十八种香料烹调出来的鲥鱼,菜上来的时候,店家说今天只有十七春,少了一春,苏方。

菜色很精美,小二要退下,沈鸩九正要起筷,“慢着!”江氏女扭头,叱道:“甚么十八十七春,你这只有九春,你这何止是少了苏方,你还少了丁皮、乳香、速香、大风子、肉豆蔻,”江寒衣话还没说完,小二就转身折返了,慌张张的,“这位客官,您别说了,这鱼我们算便宜点给您,只求您别说了!”

“吃吃,”江寒衣嘴角一勾,“你觉得我们是来吃白食的?”

“不不不,我们不是这个意思,我们绝对不是这个意思!”小二道:“客官您有所不知,您今天还能吃到胡椒已经不错了,您要是明天来,这鱼上就连胡椒都没有了!”

女人笑着挑眉,“敢情你们这么大的店,就是这么糊弄客人的啊,还十八春,我看你们连街边小贩都不如,赶明儿你们是不是要说连盐和油都不放了啊?”

“瞧你那说的!”店小二见江寒衣在笑,便壮了胆子,“没有,盐和油我们目前还是管够,只要您能出得起钱,要多少有多少——只是这几味香料嘛,那就——”

江寒衣道:“就怎么样,你们缺斤少两,还有理了?”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十八春只是个名号,若真往这菜里加入十八种香料,我估计您这也吃不下,呛口。您说是吧?”

“得了吧,你们店挂羊头卖狗肉还有理了?”江寒衣睃了沈鸩九一眼,只见男人用他白净修长的指尖拿出一方紫色的绸缎帕子,他拿帕子细细擦了筷子,又用他擦过的筷子剥开厚重的香料,挑开白嫩的鱼肉,尝了一口。

“怎么样?”江寒衣和店小二同时出声询问。

“尚可。”沈大人似乎大人有大量,很有些气度,他说了句尚可,还点了点头。

小二歇口气,端着茶盘下去了,江寒衣也择了一双筷子,她望着沈鸩九面前的紫色丝帕,男人道:“你也要擦?”

“不用!”女人心内骂一句:臭男人,穷讲究!

鱼确实味道尚可,但有些凉了,凉了就腥,“再咸些就好了,”江寒衣吃了一口,就放了筷子。

“不吃了?”沈鸩九道。

“不吃了。”

“那走吧。”沈鸩九起身,还搁下了二两银子。

“划不来,划不来,”江寒衣随着沈鸩九下楼梯,边走边说:“搞不懂你怎么想的,吃这种鱼,味道稀奇古怪,你要是喜欢吃鱼,下次我叫张妈给你......”

两人下了楼梯,下头小二正在和店主汇报今日的进账,小二说:“今天实收七十七两,账面上是三百两,都是做平了的。”

店家没吱声,小二继续道:“然后就是胡椒,我们胡椒只剩最后一匣子了,明天——”过了好半天,才听店家出声,“送到宗大人府上去。300两银子账面不够,明天做几个更贵的菜,一天要流进来八百两银子才算个周正。”

“是。”小二要退出来。

江寒衣趴在人家窗上,小二要推门出来了,瞬息之间,江医师发誓,真的是瞬息之间,沈大人搂着江医师转入酒楼后堂的小黑屋里。沈鸩九搂着江医师的背,江医师的胸口贴在沈大人胸膛上,在暗黑的小屋子里,江寒衣简直能听见沈鸩九心脏里血液的流动声。

“咳,”江寒衣想要咳嗽,她这几天可能有点着凉。

还没咳出声,沈鸩九就一手将她的头按在自己肩上,男人小声道:“别咳。”

女人心道,想咳也咳不出来了,你压着我的头,我还怎么咳?女人闭着嘴,沈鸩九捏她肩膀,“作甚?”女人仰头。

沈大人低头,映着窗户外头漏进来的月光,他说:“这是苏州杨大人的店,你看看里头有多少香料。”

“杨大人、杨大人不是都死了吗?”

江寒衣一脚踩在一个木箱子上,又从靴筒子里抽出个火折子,女人吹一吹,屋里燃起一抹火光,她拿着火折子,四周扫了一圈,火光映过处,她瞧见沈鸩九的脸微微红。

“你是脸红啊,还是在里面给憋的啊?”江寒衣道:“脸红就不必了,沈大人又不是初出茅庐十五六岁的小青年,若说人家童男子抱着个姑娘,还要羞一羞,但沈大人一看就知是阅历丰富的,不知见过多少姑娘,我这样的,沈大人断不至于脸红吧?”

女人查看地上香料箱子,嘴里说:“我反正是不会脸红的,我这一生,见过的男人多了,各种各样的,活的死的,我都见过——”

说着说着,江寒衣还回头看了沈鸩九一眼,“你怎么这么沉默,这不像你啊,你可别介意啊,我反正是一点都不介意的,我是医者,医者父母心,沈大人也别介怀,我是俊是丑,沈大人都不必放在心上。”

“阿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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