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鸩九与江寒衣共撑着一把伞回来的时候,弄玉也吃了一惊,“姑娘,沈......沈大人?”
“嗯,沈大人来了,他没吃饭,你去叫张妈做一桌席面,再来一壶酒,绍兴黄酒。”
沈鸩九不说话,任由女人安排,她说:“天气冷,就黄酒,用小火炉温着,今天腊八,高兴,咱们不喝苦的。”
江寒衣交代得很仔细,弄玉一一应了,待那二人上楼,她才低声说一句:“姑娘什么时候管过这么细,真是奇哉怪也,这沈大人也莫名其妙,怎么今日不回家,反到这里来了?”
话还没说完,她自己就反应过来了,“哎呀,瞧我这猪脑子,真是......”
抚琴从外头进来,“谁是猪?”
弄玉摇头,“没什么,难得今日空闲,你早早睡吧,没人管你。”
内室暖和,江寒衣脱了斗篷,她也不避人,斗篷就丢在软塌上,沈鸩九也不看她,说:“要不要我回避?”
“不用。”
男人背对着她,“你一个女人,有没有甚么不方便的地方?”
江寒衣掀开珠帘出来,“没什么,有沈大人罩着我,能有甚么不方便。”
“有人找你麻烦了?”
女人喘一口气,在窗边与沈鸩九对坐,“偶尔有人来捣乱,我能解决。”她倒一杯凉了的茶要喝,沈鸩九压住她的手,“喝热的。”
女人道:“我最怕热,就喝凉的。”
正巧弄玉和张妈端着饭食酒菜上来了,沈鸩九端了一杯热茶过来,“喝这个。”
“我......”
江寒衣停一瞬,还是将杯子接了过去,“好,喝这个,沈大人,我听你的。”
弄玉笑一笑,打个手势,招呼张妈下去了。
里头说:“你是否有寒疾?”
“有。”
“怎么不看大夫?”
女人回:“我自己就是大夫,顶好的,谁能强过我去?”
“你这是病症,得治。”
江寒衣挥手,“不是大病,我心里有数。”
沈鸩九蹙眉,“我方才见你拿杯子的手在抖,你心里有数?”
江寒衣喝一口热茶,“我爹死的那年,我躲在自家院子里的水井里,泡了一天一夜,那时候刚过冬至,三九的天气,泡坏了。”
“我明日请个大夫来帮你治病。”
“不,不用,我很好,不用治病。”
沈鸩九睃她,“你走几步路就气喘吁吁,一副短命鬼的样子。”
“我......”
男人道:“别觉得我是危言耸听,你能行医,但未必能自医。”
女人咬着嘴唇,“沈鸩九,我......”
“你放心吧,我找个比你自己强的,各方面。”
“什么?”
男人翘起一条长腿,笑言一句:“不管是医术,还是医德。”
女人望过来,“沈大人,你是在说我医德不好?”
“你说呢?”
烛火昏黄,女人盯着男人的脸,“我说沈鸩九,你怎么这么爱多管闲事,你是不是喝醉了?”
沈鸩九道:“是你醉了。”
次日,江寒衣在软塌上醒来的时候,弄玉在她旁边站着,“姑娘,快起身吧,沈大人在外头都等了小半天了。”
“沈鸩九?”女人揉揉自己脑袋,“他来干什么?”
弄玉拿一套熨烫过的衣裳出来,又绞了帕子,“姑娘喝多了吧,昨晚上沈大人走后,我进来看了姑娘一眼,姑娘念念叨叨的,不停说话,我很少见到姑娘有那么多话要说。”
江寒衣换了一套云白的小袄,下头是天水碧的长裙,等她出门的时候,沈鸩九的马车就停在巷子口。
弄玉掀开帘子,江寒衣正要扶住车壁,里头已经伸出来一双手,那双手很白,手指上还戴了一枚戒指,是一枚精细的蓝宝石戒指。男人紫衣黑发,穿黑色的大氅,江寒衣抬头,“多谢沈大人。”
杨展母亲在巷子口站着,她原本想同那位江姑娘说声多谢,可临到了,又开不了口。好不容易见江寒衣与弄玉出了门,她正要上去说话,又见不远处有一辆马车停在那边,而那位江姑娘看了她一眼,却是上车走了。
沈鸩九见女人坐稳,同外头车夫说:“走吧。”
“等等。”
江寒衣抬手,她望着后头那老妪和孩子,女人终是下了车,杨母还没开口,就听这位女医师道:“过门是客,既然来了,进去吃餐饭吧。”
杨芸儿抱住江寒衣的腿,“江姑姑,您要出门去吗?”
江寒衣自袖中摸了个红封出来,“来,拿着,这是江姑姑给你的压岁钱。”
小小孩子望着自己奶奶,她奶奶摇头,杨芸儿不敢要,“芸儿不要钱,今日芸儿是特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