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无过后便是霜月,枯木凋零,天气终于降到要结霜的日历。
不知是否该庆幸今天没有刮起狠心的寒风,雨宫迈向研究室的步伐明显缓慢,忐忑的心思基本呼之欲出。
因为昨晚吃饭的事情,少女连睡眠也久违地精神崩坏,整个人看起来萎靡不振,换上工作服戴上手套也拖拖拉拉,直到上回三楼,教授和川岛都还未出现,紧绷着不敢大口呼吸的过去才与之道出别离。
电泳好的聚丙烯酰胺垂直板还在等待少女去操作,她将自己关入小房间,整理好通风橱,取出夹板的时候差点误伤了自己的指尖。这似乎是她第一次操作上失误,只是被激浪攻陷而来的干涸内心无法平静,有把刀就这样悬在肩头,让她手上的动作都开始颤抖。
大脑开始卡机的时间依旧是背后袭来的暖流,小房间的循环很快,但抵不过外面多人呼吸夹杂的二氧化碳浓度,来人却是给她跌入冰冷的柜窑,冷暖的交汇十分紧张。
“真准时呀,”雨宫猛地回头,对上那张依旧展露微笑的甜美面孔,“教授准备坐电梯上来了,雨宫桑还不出去吗?”
只是默默起了身,少女将内槽芯重新放回容器,完全忘记了询问这位前辈要不要一起出去什么的话题,这样的反应让川岛更加的脸色更加不快。
-
外侧是人满为患的千军万马,领头的是昨日想要手脚安抚少女的教授,仅仅踏出门口一步,她就已经感觉自己无法呼吸。
这里从来都不是少女想象中的能够喘息的地方,这里是无声打起硝烟的战场,而她在敌方首领制定的规则下,好像快要失去了能够带她叛逆而行的力气。
男人看似平静地对众人的行礼缓缓挥手,雨宫也在其中,没有抬头,但她想他此刻一定威风的如同伫立于战舰顶端的将军,他眼前的一切都不过是轻如鸿毛,掏把□□出来就能随即杀死一只越洋而过的白鸽。
“啊…等下,雨宫,”就在准备散场的前夕,男人果然喊住了她,一瞬间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她的身上,“奈奈应该已经来了,你把手头的工作收拾一下,重新交给她吧。”
涌动的人头开始在视线里左右摇晃,雨宫完全没有想到教授就在公开的场合讲出重磅炸弹,这相当于直接告诉众人,她就是弃子。而她的视线也开始模糊,脑袋的浆糊愈发搅拌不起来,因为如果说少女从头到尾压根就没有过崇高的幻想那倒还干脆,只是滤镜开始爆碎,构想出的神明替她收起答案,备受打击的深刻失败感几乎是将她从头处刑到了脚趾尖。
她还在幻想什么呢?心中的声音在脑海不断梭巡,不管有着多大的名头,眼前圆润的男人和那些德才兼备的只出现在教科书上的名字早就差了十万八千里,但雨宫也无法相信她所能以为的封顶上限居然只是他人的下限开始。窗外席卷的寒气已经等了太久,此刻终于找到了能够肆意发挥的地方,如同得到上帝指令的同事并不打算继续观看这副闹剧,接二连三地开始背叛她曾经做过的美梦。
“既然这样的话,雨宫桑就帮我复印一下这些吧。”“这边的东西帮我搬下吧?”“反正她也很闲啊。”
拜托了,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也不要再看她一眼!视野,笑容,所有的一切迷失在她感觉开始急促的呼吸,她的心跳,令人窒息的空气仿佛被天际所染红,可是入冬了的日子又怎会有和煦暖阳倾泻而下,从未见过的陌生模样将记忆里深深的恐惧勾勒,一个个走过身边的矫健步子都成为了无情吹过的萧瑟寒风。
“呐,”刚才还没有出来的川岛不知何时拍了拍她的肩膀,手势很轻,可是雨宫却感觉自己快要垮掉,“你先进来整理完给我吧,尽快哦。”
浊世的混沌旧这样横亘在眼前,只有那瓶安静站在桌上的亮蓝染液依旧吸收了微弱的日光,仿佛成为了与世隔绝的岛屿。
默默关上了门,默默站在女子的身后,其实不管看多少次,雨宫都会惊叹于川岛在台上的熟练,顺时针转动伸入玻璃板夹层的撬板,用尖端去除浓缩胶的手势没有个千百回是无法划出精准还能好看的轨迹。所以少女更加想不明白,到底是川岛在正确的路上往前走着,还是早就失去了踏出虚构乐园的门票,就像外面被暂时隔绝的吵闹和汹涌一样。
可是随即雨宫又觉得很可笑,明明自己已经在岌岌可危的边缘,无路再去追寻什么,还有这样的心思去思考别人瞳孔中映照的现实是真是假。
川岛回到岗位上并未回头,也没有如她想象中那样催促,只是默默剥完胶,将手里的工作理好放下。
“忙的话,明天把数据整理好给我。”女子最终只抛下了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但是将她喊进来的这十几分钟,已经足够她面对事实回过神来。
-
浑浑噩噩是种什么状态呢?
间隔之间或许是螺旋般的,看似向上延申实则往下滑落的阶梯,或许是肩头某处的,如同梦境零落的样子,少女的双臂伸展出去,像是隐藏于汗水的眼泪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