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那边不知道被多少混账刁难,调个兵救急都费老大劲了,那太后和皇帝能肯给我们拨军饷?现在国库也……”
他话没说完,盛辞已经听明白了。
“而且我不是想着自己种麦子吗?我想着这些存粮省着点吃还能挨到麦子收获,没想到……不成。”
如今大楚国境内,除了一些有先见之明囤积陈粮的人家之外,许多民间地方都在闹饥荒,如果征军粮,无异于雪上加霜,要了他们的命。
盛辞思忖片刻,掏出袖中贺子骞递给她的那张机密笺纸,道:“我看这些情报中,说西凉那边粮草丰足,库存都积成山了?”
林戟点头:“他们最近吞并了很多部落,抢掠不少物资供养军队,更何况西凉人养了那么多牛羊,只要吃一点草就能长得肥壮,不比我们种的庄稼娇贵。他们这段时间在打主意,想硬熬得我们弹尽粮绝,昨晚还想偷袭……哼,偏不让那个什么裴吉得逞!”
盛辞沉默一瞬,道:“如今之计,也许……只有从他们那里下手,薅点羊毛过来了。”
她这边正深思,对面人却满脸天真地疑惑道:“羊毛?现在已经仲春,马上进夏了,老大,我们不冷啊。”
盛辞白了他一眼,不多费口舌解释。她一转身,就见温虞拿着件锦披过来,细致地为她系上,“这里晨起天寒,不比京城,娘子出门也该多穿些。”
林戟乐呵呵喊了声“嫂子”,意识到不对,又立马改口,嘿嘿笑道:“呃……姐夫,你来了。”
盛辞斜睨他一眼,“我什么时候成你姐姐了?”
“那不然喊什么……”林戟涨红着脸,手足无措。
盛辞哼了一声,不再逗他,走下台去检查血衣军操练,可脚下刚迈出没两步,她就想起个重要之事来,便折回去拍拍他的肩。
正欲开口,本来背对着她的林戟吓了一跳,慌里慌张地把一张名册往怀里塞,可他穿的是硬邦邦的紧身革衣,被鼓囊囊的胸口撑得饱满不留空隙,一时塞不进去,急得满脸通红。
盛辞朝他摊手:“什么东西?”
林戟有点沮丧,“本来想等过两天再告诉你的。”
温虞冷不丁开口:“是白名册吧。”
白名册是军中代称,一些在战争中牺牲的将士名字需要被书写在上面,以便统计,及时通知和告慰家属。
盛辞心中一凛,将那张名册抽了过来,“拿来!”
血衣军前段时间一路退守至鹤拦关,死伤惨重,上面名单密密麻麻,她简略扫过,根本看不过来。
盛辞站上高台,目光盯着下面密密麻麻的人头,抬高了声音道:“血衣军听令!姓柴的将士统统往前两步站出来!”
大约十几个人站了出来,不明就里,面面相觑。
“你们之中,有没有叫柴一左的?”
这些人纷纷摇头。
“柴一右呢?”
他们再次摇头。这时队列之间,却冒出个声音:“他死了。”
盛辞脑海中浮现穆婆婆那张苍老的脸,低叹一声,竟是问不出下一个名字来。温虞将她手中白名册拿过去,简略扫了一眼,便道:“上面没有柴龙虎,他也许还活着。”
“柴龙虎?!”林戟闻言连忙走上前来,“我好像记得这个大哥!”
林戟问清了事情原委,得知的确就是说同一个人,她这才松了口气。穆婆婆一家四个男丁都参入血衣军,三个牺牲,但好歹还剩最后一个小儿子活着,也算慰藉。
静了片刻,盛辞又问:“他人呢?”
接下来与西凉的对战依旧凶险,一定要将他遣返原籍,不然实在对不起孤苦无依的穆婆婆。她辛苦一生养育三个儿子,在风烛残年心惊胆战地将他们送上战场,日夜盼着他们平安归来。如果这份盼望也落空了,大楚负民至此,还有何颜面召集壮丁入军对抗外敌?
这是血衣军的原则,更是大楚的抚民之道。
她紧张地望着林戟,后者却话到嘴边堪堪停住,气得她抬手对着他胸口就是一拳,“让你说话!柴龙虎人呢?你没听见?”
此话一出,站得近的几个军士都听见了这个名字,他们踌躇一阵,最后还是那个报出柴一右死亡消息的声音响了起来,“他在西凉军那里。”
盛辞愣住了。
她转过头,方才开口之人从队列里走了出来,是个看着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面皮白净秀气,却丝毫不见怯懦之气,而是直视着她平静地重复了一遍:“柴一左和柴一右都死了,在乾吕之战就死了。柴龙虎被西凉抓走做俘虏,走的时候是活的,现在不知道。”
她凝视这人片刻,“……你确定?”
少年道:“是的,将军。本来西凉军要抓的是我,他挡在我面前,把我藏在尸堆里混了过去。”
林戟垂下头,即使看不清他的面容,盛辞也能感受到他的歉疚惭愧之意。但是战场上向来生死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