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谨知晓孟栖当年离开的真实原因,已是两天后。
贺伶秋从民宿离开,本想直奔陆谨家,把事情真相告诉他,半路上却接到文思祁的电话,说陆谨情绪不好,谁也不想见,让她别去看他了。
由于回来的路上吹了不少冷风,导致她第二天感冒发烧了,在家躺了一天。
早上醒来感觉好多了,她立刻给陆谨打了电话,听说她说的事跟孟栖有关,陆谨这才没拒绝。
已经知晓的文思祁陪她一块过来的。
两天不见,陆谨肉眼可见消瘦了很多。
“什么事?”
陆谨倒了一杯水走到沙发前坐下,没有跟他们寒暄客套,开门见山问。
文思祁拍了拍贺伶秋的肩膀,轻声说了句,“没事,有我在。”
贺伶秋紧攥着单肩包肩带,走到陆谨面前,“六年前,我骗孟栖说叔叔阿姨反对你们在一起,叔叔被你们气的住院急需动手术……”
一直不敢看陆谨眼睛的贺伶秋,稍稍抬眸瞥了他一眼。
陆谨面无表情的脸终于有了些情绪,看向他的眸光跟随她后面的话霎时沉下去。
“孟栖相信了,所以才……不告而别的。”
后面几个字轻如阳光下跳动的尘埃,似有若无地传入陆谨的耳膜。
贺伶秋垂着的脑袋又往下沉了沉,空气凝固,不一会儿,传来一道咯吱咯吱的声音,她循声而望。
声音是从陆谨那传来的,瘦白的手捏着玻璃杯,手背上暴起的青筋,没有一点血色的指关节,都在拼命压下他心里的怒火。
得知孟栖身世时,他猜测过,她离开因为她的家庭,她所谓的门不当户不对。
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孟栖承受的却比他想象中多的多,那会,她撕心裂肺般的痛一点也不比他少吧。
迟迟没听见陆谨回音,贺伶秋亡羊补牢般连说了几句“对不起!”
陆谨沉沉的眸光朝她看过来,不带半点温度,仿佛置身冰冻三尺的湖面,刺骨的冷意顺着脚底攀上,激起阵阵寒颤。
贺伶秋嗫喏着躲开那双似裹着冰碴子的眸子,垂首紧攥着衣角试图分散一些心里的恐惧。
“对不起,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弥补不了,我对你们的伤害……”
空气中传来一道阴冷的轻嗤声,打断她未说完的话。
“对不起?”
贺伶秋抬眼望去,陆谨唇线紧绷成一条直线,捏着杯子那只手的泛白的指关节和青筋依旧清晰可见,另一只紧攥成拳头的手似乎随时都要向她砸过来。
“你这声‘对不起’是跟谁说的?”陆谨直直地盯着她,一字一句问,“孟栖?我爸?还是我?”
“我对不起你们所有人,孟栖,你,还是叔叔阿姨。”贺伶秋迎上他的目光,用悔恨的眼神望着他,“叔叔阿姨那边,我会去跟他们解释和道歉的。”
“道歉?”
陆谨眼里满是轻蔑,“你的一句‘对不起’是能改变已经发生的事,还是能弥补这六年的遗憾?”
贺伶秋沉默。
确实,对不起是这个世界上最没用话,即便如此,这三个字说出口时,心里还会妄想对方说句没关系。
和对不起同样没用的,还有后悔。
一直没有言语的文思祁望着贺伶秋卑微又无助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对她的心疼大于埋怨。
从小到大,贺伶秋在他心里一直是骄傲自信的小公主,永远热情洋溢,自信大方,现在这副卑微又无助的样子,完全不符合他心里的小公主形象。
陆谨是他兄弟,可贺伶秋同样是他重要的人。
“陆谨,伶秋已经知道错了。”一番挣扎,他还是选择站在了贺伶秋这边,“现在当务之急,应该是找到孟栖,跟她把话说清楚,再提出复合。”
“复合?”
陆谨黑沉沉的泛着寒光的眸子扫向文思祁,他极力压下心里的怒火,“刀不是扎在你身上!你知道心疼,难道我就不会心疼?你有想过,孟栖这六年是怎么过来的吗?你轻飘飘的一句,一点也不觉得残忍吗?”
这是文思祁第一次听见,陆谨如此直白地将心底的疼惜难过表露出来。孟栖刚离开那段时间,他整天疯了似的到处寻找她的身影,明明心痛难过的要死,却逞强着什么也不说。
接受孟栖真的离开,并且不会再回来的事实后,对那段撕心裂肺般的过往,他更是只字不提,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拿得起放得下,比孟栖的离开更冷漠绝情的人。
文思祁缄默着,走到贺伶秋身旁,拉起她的手,让她知道她并不是一个人,他会站在她这边的。
陆谨说的不错,刀不是扎在他身上,他无法切身体会那种痛苦,人性都是自私的,此时此刻,他只想力所能及地维护他在意的人。
气氛良久的凝滞,陆谨把杯子放回茶几,闭眼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