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张口结舌似乎不敢回话,陈玉微的声音听上去和颜悦色,没有半点冷意。沈怀臻不由回忆起在放川时与她一面之缘,那美貌面孔笑容温柔,让人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威胁。
磕磕巴巴了半晌,那修士才讷讷回话道:“属下不敢擅作主张,实在是受骆长老差遣,才敢在城中公开搜捕……”
陈玉微轻叹一声,依旧嗓音柔和道:“那你把骆长老手令拿出来吧,不会平白冤枉了你的。”
他赶紧应了一声,忙不迭去找。可是在一阵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挲声之后,却只听到他惶恐又不敢置信的声音惊道:“这、这不可能啊?我明明一直贴身带着……”
一声冷笑传来,沈怀臻听出那是陈江雪的音色,幽幽渗着一股寒气:“林桑大哥如今当真愈发长进了,竟敢打着骆长老的名义,不经过夫人准许便在城中大肆惊扰平民,该当何罪啊?”
就连那位年轻的骆公子都以他那天真的口吻说道:“林哥,不会吧?你真是骗我的?夫人,阿雪姐姐,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吧!林哥不是那样的人,我从小就认识他了,为了照顾我,他也经常帮我爹办事的,怎么会假传我爹的手令呢?”
贺榕在她身边几乎没憋住气音的一声笑。
沈怀臻也是一挑眉,万万没想到这看似傻乎乎的小公子并非表面上那般不谙世事。方才还只是两方争辩,他这一开口,不但暗示了骆长老与林桑之间私交匪浅,连“假传手令”的罪名都给他按下了!
林桑为世家做事已久,又怎会听不出此言深意?他顿时连声线都颤抖起来,慌慌张张为自己辩白道:“骆公子,你怎么……夫人,我冤枉啊,若无骆长老下令在先,就是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在净春城中妄动啊!”
陈玉微语气颇为忧虑:“没办法,那我们只好把骆长老请来对质了。小桑,你愿意吗?”
林桑自然是一百个愿意,可骆公子插嘴道:“夫人,你贵人多忘事,我爹一个时辰前闭关去了,三天才能出来呢。”
“哎呀,这么不巧,”陈江雪轻轻笑道,她的声音分明在说“这么巧”,“林桑大哥,骆长老传令给你之时,还有其他什么人在场可以作证吗?”
林桑这回是彻底明白了,这就不是一场自己可以全身而退的局。怔愣片刻,他也只能颓丧地实话实说:“……没有。”
陈玉微怜悯道:“好了,你也别垂头丧气的,骆长老是闭关三天,又不是三年,等他出关一切自然分明。只是这三日要委屈你了,林家于我有恩,我从不敢忘,你就在自己房中静思吧,无召不得擅出。”
林桑膝盖落地,没什么精神地俯身一拜,咬牙道:“……谨遵夫人之命。”
有守卫上前将他带走后,陈玉微惋惜一叹,声如碎玉击冰,好不悦耳:“今夜这一番闹剧真是不妥,竟叫贵客看了我陈家的笑话去,真是惭愧,惭愧呀。”
陈江雪轻笑一声,出言安慰道:“夫人莫要忧心,清理门户这也是等不得的大事,难道要拖成三玄宗如今那副乱象再出手吗?”
沈怀臻与贺榕交换一个眼神,抬手推开了面前那扇虚掩的门。
“前人有云,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今日我等一观便知陈夫人御下有方,又何来的惭愧一说呢?”
贺榕毫无闯入人家地盘的自觉,反而一副笑眯眯洒脱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陈氏族人。
沈怀臻还挺佩服他这胡言乱语张口就来的性子,她自己只是叠掌行礼道一声:“陈夫人。”
陈玉微温柔一笑,亲自走上前来轻轻按下她抬起的手臂。她与沈怀臻记忆中的模样别无二致,依旧是那般明艳动人,亲切和善。
“沈仙子,一别数日,没想到这么快就有幸再见。”映江阁中四下里点着灵灯,室内亮如白昼,陈玉微也没忽视旁边的贺榕,先后冲他们点点头,柔声道,“二位远道而来,我本该上城楼相迎,不料族中事务缠身,怠慢了贵客,还请见谅。”
“不要紧,倒是我们贸然前来打搅了夫人处置宗门事务,才要说声不好意思。”沈怀臻彬彬有礼客套道,目光瞧过立在陈玉微身后的陈江雪,不由注意到那位小骆公子正睁大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她。
陈江雪伸手将他一推,他踉踉跄跄前行几步,抚了抚略显凌乱的头发,一双眼亮晶晶的,似乎努力压抑着心中的激动对她叫道:“果真是沈仙子你来了!我在放川时看了你和崔大公子的终试,一直盼着能得你指点呢!”
沈怀臻想起邹棠说他是个乐修,心想我可是连谱子都识不全怎么指点你,表面上依旧礼貌道:“若是剑术的话,我很乐意同公子切磋一番。”
陈江雪嗤了一声,很自来熟地走近将他拉开几步,笑道:“小骆公子他不习剑的,怕是没那个福气同沈仙子过招了。”
“阿雪姐姐你别拽我,你不懂啊!我虽然不习剑,但剑与琴有相通之处,不信你们听——”
骆公子挥开她的手,面上虽还残留着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