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连林间的风都更冷上几分。
崔行简抖抖索索举剑骂道:“我就知道你这老妖婆没安好心!我警告你,区区凡人也想同修士对抗,只有死路一条!”
老妇不紧不慢掀起松垂的眼皮瞥他:“我可没逼你们过来,要走请自便。”
沈怀臻撤掉灵力,那只小小的幼兽懒洋洋在枯草地中打了个滚,十分惬意的样子,甚至往前爬了几步,好奇地打量着一行陌生人,如同人类孩童一般天真无畏。
这也是幻境的一部分,她心中大概明白,真正的金猊幼兽应该早就死在了那队崔家修士手中。
那老妇抬手在虚空中挥了挥,在簌簌风声的回应之中,顿时竟然有几缕黑气从荒林深处缓缓飘来。她神色冷漠,转头直直对沈怀臻道:“这里你是领头的?”
她想了想:“算是吧。”
对方干脆一点头:“很好,我给你们看一看此地诸事的来龙去脉,具体如何做,便要你自己选了。”
言罢也不等他们回话,举起双掌在空中画一个大圆,那黑气也随之团成大圆。其余人只觉眼前景象忽然迅速抽离倒退,天光明暗闪烁不定,树林由枯黄转为青翠,接着又转为深秋萧索之意。
眼前白花花亮了片刻,待到一切平息之时,沈怀臻意识到,他们又回到了村中。
与此前他们踏足的石东村不同,此时此处一片热闹祥和的寻常人间景象。正是晚饭时分,家家户户燃起炉灶,从村外挑着扁担归来的村民们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家中琐事,小孩子在窄窄的土路上奔跑嬉戏,时不时摔个跟头,又自己拍拍土没事人似的站起来接着打闹。
与他们进村时那副家家户户大门紧闭、路上空无一人的景象截然不同。
崔行简满面惶惑:“这是……怎么回事?”
贺榕尝试着伸手去拦一个恰巧经过他身边的年轻男人,可他的手臂就如同鬼魂般从那人肩膀上穿过,对方也全无察觉,只笑呵呵冲不远处房门前等待自己的女子招招手,加快脚步向家走去。
沈怀臻道:“这应该是一段关于村子过往的回忆。”
贺榕忽然笑出了声,推着崔行简将他转个身,手遥遥往前方一指:“瞧,眼熟吗?”
沈怀臻也循他所指之处望去,只见一队七八名修士正从村口方向稳步行来。为首者与崔行简的打扮一样,黑斗篷随风荡起之时,露出雪白衣角上金光灿灿的仙鹤绣纹。
崔行简脸色一白:“果真是……”
“是你们家当初来寻‘药引’的人?”
他凝神一一看过每人的脸,沉默地点点头。
村民们对这些气韵不凡的外人又好奇又畏惧,有胆小的已抱了孩子回屋锁上大门,也有壮着胆子上前搭话的,问:“几位大人,这是要往哪儿去啊?”
为首那人状似礼貌地微笑,其实眼神中那冰冷的倨傲难以完全掩藏:“我们受主家所托,前来上山采药,路过贵地多有叨扰,还请见谅。”
沈怀臻微微眯起眼,轻轻一碰贺榕手背,对方了然地一点头。
此人不正是他们在崔行简回忆中看到的,那位在咒符丢失后,劝他前往天南道冒险一试的修士吗?原来当初崔氏初探天南道,竟是由他打的头阵。
那村民一愣:“上……前头的山吗?那可去不得啊,危险得很,人都说里头有毒气呢。”
他毫不在意地牵一牵嘴角,漫不经心道:“多谢提醒,我们有灵力护体,不怕寻常瘴气。请问村长住在何处,我们想借宿一晚,理应前去拜访才是。”
这些世家中人文绉绉的讲话习惯和没必要的礼节让村民很是不适应,但也觉得自己受到了大人物的莫大尊重,心中很是受用,立马殷勤道:“哎,跟我来吧,很近,往这边儿走就是了。”
沈怀臻一皱眉:“他们有什么必要在凡人家借宿?是去打探消息的吧。”
崔行简不知想起了什么,此刻闭紧嘴巴不敢说话的样子。贺榕斜他一眼,似笑非笑:“这又是贵门中哪位长老,装得还挺像那么回事。”
他嘟囔道:“这是客卿赵元起……我都不知道当初他也来了……”
沈怀臻与贺榕交换一个眼神,确认两人都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但观此人修为足有通玄前期,放眼神州大地也可称得上一号人物,居然在崔氏只享区区客卿之位,不由感叹梁州州主麾下果真人才济济。
村子实在太小,没走两步便到了目的地,只听那村民高喊一声:“老庞,来客人了!快出来招待!”
一听“老庞”两字,三人均举目看去,果然见到那熟悉的院门打开,探出一张笑容热情的脸来热络道:“稀奇了,我们这儿还有客人来?”
不是他们借宿的那家主人庞皓又是谁?
没想到他竟然是村长。
只见庞皓走出房门一拱手,略有不好意思道:“几位是来借宿的吗?真不好意思,我们这穷苦地方,家家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