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根本没等庄梦妍说出内里,只看着她那双微红低垂的眼,叶云清便立刻答应了下来。
准备好的话术还未脱口而出,就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庄梦妍微愣,定定地望向少年幽深但是清透的眼睛,才发现如平静水面般明亮的瞳孔下也许隐藏着纵跃起伏的热烈。
疑惑诧异又有些感动。
这般的真诚,仿佛庄梦妍身处荆棘丛生幽暗森林,但是只要她发出呼唤的声音,叶云清就会不顾一切地冲进去。
她不忍直视。
她不敢直视。
于是转过头望着暗金色墙纸上挂着的画,她不懂技巧只看明白画上是一片波涛汹涌的海浪,一排又一排地侵袭而来,让人心生卑劣的羞耻感,于是节节败退,四散逃逸。
在学校为同学,在zm也算半个同事,但其实她与叶云清根本不熟识,可是莫名之间,下意识的选择,隐隐不安,涌动摇摆的感觉,再次撞进少年的眼。
这个人似乎值得信任?
便立刻做出决定。
“你帮我保管一个东西吧。”
她在房间里找出自己小心翼翼藏好的U盘,递给了叶云清。
“这是……”
“这是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东西。”
叶云清微笑着点点头,眼神一转,瞥到柜台上摆着的一瓶香槟色香水。
他一眼认出是某大牌最新系列里的橘兰,猝不及防地笑道“这个香水很适合你,就如清澈又温柔的海风。”
他澄澈的眼神徐徐落下,扯了扯嘴角,拿过U盘正准备离开。
庄梦妍站在门边,靠墙站立,陡然说起“我最大的梦想就是看海了,被拘在方方正正的陆地上,总感觉失去了自由。”
她盯着叶云清的脸,“自由知道吗?”
叶云清侧头看来,隐藏在睫毛下的眼,也许泛着隐晦难辨的光,他沉默着点头。
庄梦妍像是叹息又像是陈述“不自由,毋宁死。”
喃喃自语,话音轻落。
她的眼神平静,嘴角始终挂着清晰的微笑,可是她想起了刚才才看过的那幅油画,于是她的眼底和心底也如波涛汹涌的海浪般有了热烈的震动。
那些无辜逝去的女孩也被拘在四四方方的屏幕里,带有怨念久久不散,于是她们掉落在时间的大海,存在且不能遗忘。
只是此刻,定格的是惨败零落的花海,被人随意地踩在脚下□□。
叶云清站立良久,终了收回视线,关门出去。
在庄梦妍看不见的门外,叶云清突然像泄了气般,扶着胸口微微喘气,酸疼的感觉无处不在,甚至要抢占空气,眼眶也好像在热辣辣地灼烧,他望向走廊墙边的画,那里海浪仿佛要活了过来。
他失神轻呢“我知道你喜欢海。”
苏氏集团迎来大喜,长女苏棠的生日与长子苏岩希的满月一同庆贺,在苏家别墅大宴宾客,国内外名流皆汇聚于此,人来人往络绎不绝,这璀璨热闹的名利场,外人眼红,各路媒体记者想方设法获取邀请函,以期可以第一时间报道此番盛况。
趋之若鹜的模样,苏棠只想笑,但笑不及眼底,眉梢总有淡淡的落寞。
她的生日实际上是在弟弟满月日的后一天。
家里的请帖像流水一般送出去,其中最紧要的自然是顾家,宋家,江家,其余便是各界与苏家联系紧密的重要家族或个人。
陶琼莉也忙碌起来,各色的菜式,小吃,甜点都要一一过目才能完全放心,亲自去协商请来国际上最顶级的合奏团,又要准备一整套的家庭礼服,同时心中放不下还幼小的儿子,常常忙得脚不沾地,晕头转向,不过陶琼莉做了几十年的富太太,宴会上的事宜大概还能体面地支撑,虽辛苦,但脸上总是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苏棠看在眼里,心里复杂。
心疼母亲的辛苦,又害怕母亲的遗忘。
好在陶琼莉依旧坚持多年的习惯——在苏棠睡前总会端来一杯浓浓的牛奶看她喝下。
在暖黄色的橘子灯下,苏棠抑制住心里小小的喜悦,将一大杯白色的牛奶一饮而尽,直至见底。
陶琼莉温声笑道“别喝太急,小心等会睡不着觉。”
说罢,取出手帕给女儿擦拭嘴角的白色细沫。
这样的温馨,苏棠留恋,又意犹未尽。
她痴恋母亲的关爱,总是蜷缩起来扑进那温柔的怀抱,拱拱蹭蹭,轻嗅气息,淡淡的香味,她沉迷,陶琼莉就拍着她的背,一下一下,节奏缓慢而富有爱意。
此刻,她是一个完全的母亲,完完全全只属于苏棠的母亲。
从前的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是这样,现在不同于往昔,爱的沃土急剧减少,干涸到要用分钟计时,亦如现在,短暂又局促。
在享受爱意的同时,还要分心,去留恋,去遗憾,去可惜,去怨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