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有了前一日的经验,沈暮雪早早睁开了眼,将自己提前拾掇了一番后,就往膳堂走,吃完早点,时间仍有富余,便开始琢磨起自己脸上的痣该想个什么法子让它不花才好。
等哨声响起时,她已经到了练武场,门口一个个人横冲直撞地往里头赶,路过她时都会忍不住抬头去看上一眼。
人齐后,黄旭站在台上望着下面的人群,正要发号施令时,瞥见一突兀的人影站立在其中,她脑袋上戴着黑色头套,只在眼鼻口的位置留了几个口子,让人分辨不出头套下的是为何人。
他指着那身影,厉声道:“那个戴头套的是何人!把头套摘了!”
众人视线齐齐投向一处。
沈暮雪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压迫感,将头套一摘,露出满脸的痣,讨好地笑道:“是我,是我。”
黄旭问道:“为何这副打扮?”
“鼠子哥之前说看我的脸头晕,我这不为着大家考虑,还是将脸蒙起来比较合适。”她思来想去,没想出能让脸上的痣遇水不花的办法,便只能让别人不看到她的脸。
话音刚落,人群里发出一阵窸窸窣窣声,有嘲笑声,有不屑声,有议论声。
大元站在她身后,本就记恨昨晚上的事,此时正好煽风点火道:“这脸遮了有什么用,倒不如整个人消失了,大家眼不见为净。”
昨夜在池子中跟大元一伙的人,顿时哈哈大笑开来。
这群人拉帮结派起来甚是顺手,不过眼下对她来说却是乐见其成,这种吵闹讽刺的声音越多,她便越可心安理得地戴头套。
果见台上的黄旭不再揪着她的头套问题不放,只吹了声响哨,让众人安静下来,呵道:“都站好,吵什么吵,五日后你们新人有一场体能测试,排名倒数的几位就会被发派去膳堂帮工,都还想不想进暗旗营了!”众人心中唏嘘,却不再发出声响。
去了膳堂帮工应当就不再有机会训练,就更别提进暗旗营了,进不了暗旗营,这些人心中的黄粱美梦也就破灭了。
练武场里顿时鸦雀无声。
沈暮雪却另有他想,不动声色地又把头套戴了回去。
这次台上的黄旭只余光瞥过来一眼,未再出声刁难。
暗旗营里依旧没有任何动静,诸人不受约束,可自由在寨中随意走动。
萧尘翎这两日把整个寨子摸索了个大概,这寨子的前山都是男子练武居住的地方,寨中的所有妇人都住在后山的山脚下。
记得那日岳雷曾说过卢大当家将会在下月初举行婚事,这两日也确实见寨中都是进进出出采办的人,可却不曾从众人嘴里听说新娘是何许人。
他这几日趁着空闲将寨中的地形绘制成了图,也跟踪了些下山采买人员的行迹,发现这寨子一共有四处可下山的出口,东南西北各一处,只不过多数人还是选择那条入寨的道路下山,想来是对设在林中的奇门遁甲之术颇为自信。
为了将图画的更细致些,他每日都会在寨中来回走上几圈,再将一些细节添加上去。
今日也是如此,只是正在他路过一座偏殿时,里面突然传来了杯盏摔碎的声音,清脆响亮,伴随着人交谈的低语声,窜入耳朵里。
萧尘翎在偏殿的侧窗处驻足,四下张望一番,确认附近无人后,用手在窗纸上戳了个洞,眯着眼往殿堂里望去。
只见偏殿的主座上坐着一个戴帷帽的男子,一身玄色的劲装,背脊挺直,左手搭在腰侧的佩剑上,右手原本应是拿了茶盏,而现在这茶盏却被摔碎在了殿堂中央。
再往殿堂中央望去,屈膝跪着一道高大的身影,那道身影分外的熟悉,仔细一瞧,那人不就是二当家高擎。
能让这山寨二当家屈膝跪地的究竟是何人,这主座上人的身份值得探究,他本就暗自猜测这山寨背后另有更强大的靠山,如今看来确实猜的没错,这人的身份地位显然是比高擎要高。
上次说到的建功立业,莫非此人是官府的人?
他将窗纸上的洞又戳的大了些,再将主座上的人好生打量了一番,注意到他的腰封下挂着一枚巴掌大小的红玉,那玉雕花精美,色泽光润,通体晶莹透亮,一看就是玉中佳品,定不是普通人能得到,甚至他瞧着还有几分眼熟,却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那人发了一通脾气后,静默一番,对着殿堂中跪地的高擎,恐吓道:“高擎,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若这么一点小事,几次三番都办不好,我看你这寨子也没有留着的必要了。”他身体微微前倾着,一手状似随意把玩着剑柄上的剑穗,一手撑着腿,透过面前的帘幔,一双眼睛如鹰隼般直勾勾地盯着高擎,语气却漫不经心道:“公子,可不养闲人。”
“是,是,还请林郎君转告公子,让他大可以放心,下次我必拿那人的人头给公子,再不济,我便亲自出马,三年前既是我执行的任务,也理应为公子扫清余孽。”
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