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我,知道绯影和绯色在你的领导下发展得很好,就已足够。”
“你满足于此不贪多,所以过去五年,每月如期而至的‘落难钱’你一分没收,悉数捐给了绯色。”
“我收了的。”
“Ellen寓意光明,是个好名字,绯色每个月都能收到她的捐款,数目与‘落难钱’相当,你还要否认?”
“没有否认,我的确收了,也的确捐了。”
元姮双手握紧水杯,想起了初到希腊最难熬的岁月,却幸运又幸福地得到了最温暖的光。
她笑着说:“妈妈的爱意从月初陪伴我到月末,然后继续去帮助有需要的人,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最开心的处理方式。”
刘冬英望着眼前酷似故友的女孩,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这声叹息,似一个姗姗来迟的句号,也似一个终得和解的宣判。
“你,很好。”
“到今天,我必须承认,秦菲当初选择和元振宏结婚,并非全是牺牲,她至少拥有了一个优秀善良,能从废墟中开出花来的女儿。”
“牺牲?”元姮惊诧,“为什么这样说,我爸妈明明很相爱。”
“秦菲也认为不是牺牲,我和她争辩了大半辈子,争到两个志同道合的朋友不相来往。如今故人已逝,我亦头发花白,半截入土,不想争了。”
刘冬英摇了摇头,松开一直握着,随时准备添水的保温壶,一步一步,缓缓朝屋外走。
元姮看着她的背影,只见对方那笔挺的身姿,此刻仿佛被什么压住,竟现出了一丝佝偻之态。
心中不免生出一层感伤。
至交好友,因婚姻一事产生分歧,渐渐地互不来往。
究竟谁对谁错?谁又能不受伤?
谁,也不能幸免。
“刘秘书长。”元姮快步追上去,语气诚诚恳恳,“妈妈虽然从来没有跟我提到绯影、绯色,提起你,但我确定,你是她此生最好的朋友。就如同你给我倒的这杯水,没有十分满,却有七分,真切实在,温温润润,值得信赖的七分。”
“……”刘冬英静静打量她片刻,随后笑了,“你想安慰人,起头就不该叫什么刘秘书长。”
“刘姨?”
“诶!”她高兴地应下,随后板起脸,“提前说清,我不喜欢姓元的,就不叫你中文名了。”
“嚯,你这意见大的,像个任性的小老太,公益基金会的秘书长,不是应该胸襟开阔,博爱众生?”
“那是圣人,而我是凡夫俗子。”
刘冬英抬手摸摸她的头,“Ellen,我始终忘不了最后一次见到你妈妈时的情景,我心中的怨与憾,大抵是要带入土。”
最后一次,这四个字让元姮心尖微颤:“那是什么时候,什么样的情景?”
两人此刻就站在堂屋门口。
渐渐爬高的太阳将空中的尘埃照得浮动飞扬。
刘冬英盯着日光与尘埃,陷入回忆。
“你妈妈摘得影后桂冠那一年,悄悄发起成立了绯色公益基金会,我被推选为理事长,是基金会的法定代表人。我们志趣相投,后来又因为喜欢服装裁剪与设计,合力购买了一家服装厂,取名为绯影,并约定,绯影百分之二十的收益用于维持工厂运转,百分之八十的收益捐给绯色公益基金会。”
“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哪怕我们因为婚姻的事产生分歧,渐渐地不再来往,这些都没有改变过。”
“她出事之前,主动找过我一次,这很突然,我惊讶于她精神萎靡,瘦得厉害,她抱着我哭……”
“曾经那么璀璨骄傲的人,居然问我,她能不能自私一次,拿出绯影服装厂百分之一的月收入,留给女儿。”
刘冬英垂目凝视落在地上的光,声音哽咽,“她说这是一笔‘落难钱’,只有女儿失去元家庇佑,无所依仗的时候,才会生效。”
元姮默默地听,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妈妈做出这个决定,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一定很难过,很难过。
然而她没有丝毫的察觉,到突然失去妈妈的那一天,都觉得妈妈的生活是快乐的,幸福的。
这样的自己,简直枉为人子!
“我答应了她。”刘冬英苦笑,“我以为又是源安商场出了问题,她可能无力拯救,所以提前给女儿找个保障。”
“我当时语气很不好,逼问她什么时候能看清,什么时候跳出元振宏这个火坑?”
“如果知道那是最后一面,我不会一如既往寸步不让。”
“我哪怕撒泼打滚,豁出这张脸,也要紧紧地跟着她,在她出车祸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打个急救电话。”
眼泪从眼眶滑落。
元姮迅速擦掉,她使力咬了咬唇,艰难询问:“我爸妈,真的不是我所看到的那般甜蜜幸福?”
话音落下,手机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