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仍在犹豫,等待实琴觉醒历史上从未问世的术式,没准某种术式的代价就是咒力低微呢?这个男人拒绝相信自己的儿子缺乏咒术师的才能,无疑是在逃避现实。
弟弟离开后谁将接替自己的位置?等到那个时候……她呢,她又该怎么办?不止是实琴离不开身为姐姐的她,千隼也同样变得无比需要这个孩子。
同一个终要与自己无关的人缔结羁绊,去爱一个不知道哪天就会消失在生活中的存在……这种事到底有什么意义?算了,反正她这一辈子大抵就是如此,活得仿佛一个不知该往哪里去却只能走个不停的发条玩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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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份的周六早晨,直哉电话通知家中下人开车来高专接自己去购物中心,打算去买个生日蛋糕给千隼。好友不是那种会对别人送的礼物抱怨这抱怨那的性子,但也并非不管吃什么都照单全收。他最喜欢的那家西式糕点店在京都只有上京区的商场才有。周末的商场人很多,直哉不耐烦地在糕点店里排着队,听见身后不远处传来小孩吵着要家长给自己买东西的声音。
“不行。”
女性没有来无比熟悉的声音令直哉猛地回过头去,目睹对面服装店内不可思议的一幕。
“为什么啊?明明刚才买的外套更贵。”
“买外套是因为入秋天气冷了以后必须穿暖和的衣服才不会受凉感冒。”身着连衣裙的年轻女子说,“鞋子你已经有很多双了。”
“可是这双上面有小花。”
“不行就是不行,怎么能实琴想要什么就给什么。这不是钱的问题,一昧惯着你对你没好处。”
“姐姐小气鬼!”
“好,就当我是小气鬼吧。”
牵着闷闷不乐的男孩离去的那个身影,分明是千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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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没有设闹钟却早早醒来,直哉打开宿舍的窗户通风。昨晚凌晨下了雨,凉爽的风吹在脸上很舒服,今天是适合思考问题的天气。
——五条千隼是女性。
乍一听天方夜谭,细细想来似乎在他们念中学期间便有迹可循。每年体检只是测身高体重血压之类的基础项目,照理不会做血常规检查,不可能由此暴露HIV阳性的事情,千隼却说“会有点麻烦”,所以需要父亲提前和校方打招呼……
另外进入青春期前半程首先迎来男生的变声期,那会儿中学里包括直哉在内的男同学都嗓音改变极大,千隼的声线变化则没有那么明显;到了青春期后半程,男性的肩背通常会慢慢变得厚实宽阔,可千隼的身形一如既往的单薄。配上那头白发和浅色的眼睛,简直像玻璃工艺品那样仿佛轻轻一碰就会折断,自己却满以为这是早年落下病根的缘故。
都怪她个子太高了,才让自己这些年一直蒙在鼓里!她父亲也是,若非这个准一级咒术师男生女相,断不会让旁人产生他的儿子理应同样这副模样的想法。
在咒术师的世界里天资良好的女孩被长辈当做男孩来培养十分常见。在直哉看来她们往往以男性身份自居,要么就是极力试图表现自己比真正的男人强得多。千隼并不符合这一侧写,她几乎不曾强调自己是男性或是比男性更出色。
打开电脑用【中性女人】为关键词在浏览器检索,跳出来的全是些三俗小说。直哉换成英文输入法重新搜索,找到看起来能解答他疑惑的一个专有名词:非二元性别(Non-binary or genderqueer),简称NBGQ 。
点开其中一篇介绍NBGQ的文章,他从头到尾逐字逐句读了好几遍,许多地方看不懂,重读的时候觉得稍微懂了一点,到了下一句又云里雾里了。倒不是英文太难,而是英文所表达出的句子内容让直哉无法理解。可是他太想弄明白了,想得不得了,因此接下来看完了文章结尾附上的非二元性别者演讲录像。
根据演讲者所说,有部分人——比如千隼,祂们很可能不认同将自己划分到女孩这一类别,同时也从不觉得自己是被困在女性身体里的男性。非二元性别者可以有任何性取向,关键的议题并非“喜欢谁”,而是“我是谁”。
NBGQ的世界中,性别这一要素不是非男即女的。
性别不是非男即女的……
以直哉接受的教育和从出生以来的认知,听见这句话后脑海里首先跳出来的第一个念头是予以否定。奇怪的是,他没法把这话从心里抹去。
好吧,没必要在千隼的动机上琢磨太久,毕竟在直哉看来做女人本就算不得好事。芥川龙之介的遗作标题为《河童》,故事中的河童胎儿可以自行决定它的生死。父母会询问母亲腹中的胎儿是否想来到世间,是否想被出生。假如人类也是这么降生,倘若被告知自己即将作为女人过活,那直哉觉得还不如不出生为好。生下来做什么,难道要像他母亲一样反复怀孕然后在病痛中离世,像叔母那样在家中男丁跟前伏低做小一辈子?
真正的问题是千隼为什么不告诉他——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