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竭,百姓农耕不利,祸乱频生,是金夫人带头开凿石山,引水入河,救了小半个扬州。‘河弥’二字,正是由此而来的。”
杭鹭声心念一动,原来母亲所做的,远比他知道的还要多。
周河弥原本笑盈盈的,忽然思绪飘然,想到了金夫人随夫壮烈殉身的结局。
她抬眼看向杭鹭声,却又很快移开视线,眼眶隐隐有酸涩之感。
——原来他那么早就失去了父母双亲。
杭鹭声毫无察觉,只是有些感慨。
母亲留给他的形象太过单薄,现在唯有凭着他人的言语和记忆才能得以窥见不为自己所知的模样。
他叹了口气,却见周河弥埋头在膝间,不作言语,紧张道:“是又不舒服了?”
周河弥闷声摇头。
杭鹭声并未因此伤怀,她不想因为自己落泪而引得他难受。
“我有点困了。”她声音小得像蚊子叫。
杭鹭声笑了笑,起身将空间留给她,一行一动的音量都放到最轻,“睡吧。”
周河弥望向他离开的身影,不禁松了口气,合衣蜷缩着躺下。
身下只有潮湿粗糙的稻草铺,夜间此起彼伏的鼾声和浪涛拍击声一刻也不停,随着夜色加深,她竟然愈发清醒起来。
辗转反侧许久,她重新坐起身来,愣愣地看着窗外流泻的月光。
黑暗中传来轻微响动。
杭鹭声仿佛长了一双夜间的透视眼,“不是说困了?”
“我……”
“嘘!”杭鹭声骤然爬起身来,摸黑来到周河弥身边,“好像有人!”
周河弥一惊,果然侧耳捕捉到了不寻常的声音。
铁索声、燃火声、喊话声……她支楞起耳朵,听见的声音愈发真切。
“好像有官府的船靠过来了。”周河弥扒在窗边探头。
“别看。”杭鹭声把她的头按下去,极小声嘱咐,“闭眼装睡。”
官兵搜查的声音越来越近,周河弥依言低下头去,却不解他为何对同僚避之不及。
“起来起来!”
“都别睡了!起来接受查验!”
顺势卧在周河弥身边的杭鹭声被踢了一脚,露出迷茫的神色。
官差拿着烛火往两人脸上照了照,随即又呼呼喝喝地离去,“不是这几个!”
声势浩大的阵仗很快转移到其他地方,惊起几声呼号。
周河弥皱着眉头侧躺着,静待这场突如其来的闹剧如何发展。
“幸好不是来逮我的,不然计划就全泡汤了。”杭鹭声幽幽说道,不想竟将全神贯注听着外边动静的周河弥吓了一跳。
周河弥瞪他一眼,眸子中满是嗔怒。
杭鹭声不禁被周河弥逗笑,可见她恼怒又讪讪地抿起了嘴,无意识地伸出手摸摸她的发顶以作安慰。
“把话说完呀。”周河弥还等着他的下文。
杭鹭声的打算在周河弥的催促下秃噜了个干净。
“我对外放出消息,说有确凿证据要经由金陵递交京中,本意是想看有哪些势力会有异动,没想到竟被逍遥门盯上了。所幸有你带我出了驿馆,趁着我失踪,正好让心里有鬼的人急上一急,说不定就会有人自乱阵脚,不然我的伤就白挨了。”
周河弥咬紧下唇,内心有点狐疑:还以为是多高明的计策,怎么听起来更像是暗渡陈仓的时候被人反将了一军?
“除此之外,我还要去金陵见一个很重要的人。”他这番解释认真了许多,“这场会面决不能有任何闪失!只有我抵达金陵的那一天,才算是真正的稳妥。”
“喔!”周河弥没了兴趣,还以为他此行是因为案件有了眉目。
就在两人嘀嘀咕咕的功夫,四周不知何时安静下来,只能透过窗户看到明亮的火光还未熄灭。
“结束了?”
仿佛是在回应周河弥的疑问,一声野兽般的嚎叫划破沉寂,场面顿时混乱起来。
“哥!别杀我哥!求求官爷们,我不告了,我们真的不告了,放……”
男子求饶的声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人的怒骂。
“有福!啊!!你们……你们这群杀千刀的王八羔子!你们草菅人命为虎作伥,老子做鬼也不放过你们!瘪犊子……王八蛋!”
一切发生得太快,杭鹭声猛然起身,想要冲出去解救之际,那人的声音已经低下去,没了生息。
其中的恨意斩钉截铁,牢牢刺在杭鹭声与周河弥心中。
“扑通扑通”接连两响入水声,杭鹭声的心冷到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