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
“此二人乃在逃凶犯,我等奉命捉拿却遭反抗,现依律将其枭首示众!”
宣判声严肃有力,震慑意味分明。
船上众人皆都悬着心,一时间鸦雀无声,生怕自己成了最引人注目的出头鸟。
见这群百姓知晓分寸,带头的官兵收回染血的佩刀,将那二人携带的货品一并带离,准备回返。
在货船四处警戒的官兵见到撤离的命令,纷纷汇聚到两船间互相钩连的铁索处,等待登船。
杭鹭声猫在最后一位,理了理不合身的衣服,鼻尖萦绕着一股类似桐油的怪味。他来不及细想,逐渐靠近领头之人。
被放倒的兵士浑身上下只剩里衣,无声无息地躺在甲板上。
只要拿到令符或是其他能证明身份的东西,就能知道这一伙“不奏先斩”的“官”究竟是什么来路!
不经审判,公然杀人。
杭鹭声宁愿他们是伪装的草寇,也不愿相信江南法治竟乱象至此。
不知他们是否过于谨慎,身上所着皂衣与配备的兵器虽然皆是制式,却并无所属官府的特殊标识。
唯有领头之人腰间悬挂着一枚铜色的牌子,在夜色中不时发出幽冷的光。
杭鹭声一步步接近,怀有那份珍贵证物的那人就近在咫尺。
只要再上前几寸,必能在他没有察觉之时得手。
“动作快些!”
后面的人得了催促,擦过杭鹭声身侧,跃向铁索。
杭鹭声被挤得一偏,伸出的手被迫缩回,随着一众官兵拥堵在铁索处。
不过眨眼的功夫,领头之人脚下发力,登上了原来的船只。
若让他们就这样轻易走脱,从此往后茫茫海上,即便有冤有诉,恐怕也再难寻凶手踪迹。
杭鹭声眉间一紧,下意识跟上前去。
可心底的理智及时牵住了他的行动。
他微微偏头,向周河弥躲避的那间舱室看去。
窗口的小角落露出周河弥似隐若现的半张脸。
尽管隔着不远的距离与浓重的夜色,杭鹭声仍有种莫名的笃定——她定然知道自己要去做什么。
仿佛在印证他心中所想,周河弥微微点了下头,随即将整个人藏进看不见的地方。
“走啊!看什么呢?”
身侧又传来催促。
杭鹭声飞快收回目光,低头跟随众人登上了等候在一旁的大船。
此刻的海面上静谧一片,月亮不知何时躲入云层中,厚重漆黑的氛围为杭鹭声提供了天然的遮蔽。
众位官兵熄掉火把,鱼贯而行返回自己先前的值守位置。
杭鹭声在伪装下悄无声息地脱离队伍,尾随身怀令牌之人潜入大船之中。
脚下传来航船开动的感觉。
他稳了稳心神,须趁大船驶离不久得手脱身,及时游返。
船舱之内似有什么阴私,官兵首领一路向内未有停歇,期间遇到的人也愈发稀少。
杭鹭声找准时机,快走几步向之行礼,借着放下手的契机将那块铜色令牌一勾,收入自己袖中。
舱内本就逼仄,官兵头领对这个靠得过于近的小兵卒没有过多在意,一转身进了走道深处一个掌灯的房间中。
杭鹭声目的已达,收好证物后便打算原路返回。
这场风波实乃突发,全然不在杭鹭声的预料之中,他此刻唯有早早抵达金陵方才能拿回主导权,此刻不欲节外生枝。
可就在经过拐角之时,杭鹭声的视线不经意间往掌灯的屋子一瞥。
昏暗的煤油灯下映照出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令他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大人,都处理好了……”
官兵首领恭敬的声音从屋中传来。
被称作“大人”的神秘人物声音低了许多,远不及官兵那般中气十足。
只是这股含糊不清的声音也如同他的身影一般,令杭鹭声百般熟悉。
不知屋中用了什么特殊的木料或设计,杭鹭声虽间隔不远却始终无法听清楚两人的交谈。
不得已,杭鹭声再近几步,敛气息语凑上前去。
“……不可留后患,只要……不出扬州地界,便能高枕无忧……”
那人的嗓音十分沙哑,可谓是颇有特点,可杭鹭声却始终不曾在记忆中搜寻到它的存在。
屋中两人的对话皆是些语义不明之辞,杭鹭声破解不了他们的哑迷,再多待下去也无益。
距航船行进已有半刻钟,杭鹭声不敢再耽搁,唯恐在宽广的海域中迷失方向。
他按照来时记忆中的索引,七拐八绕地离开船舱,不料却见甲板上灯火通明。
一排官兵将木箭浸入火油桶中,点燃箭头向商船射去。
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