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力道:“上半夜招了一点儿,说自己名叫温博彦,今年二十八岁,别的死活不说。”他转身瞥了昏迷中的人一眼,恨恨地说,“这小子回答属下问话时眼神飘忽不定,一看就不是个省油的灯。殿下,对北蛮刺客不能心软,必须要重刑才能撬开他们的嘴。”
王力说着双手递上只有寥寥几个字的审讯记录,武平澜接过后粗略扫了一眼,缓缓说道:“你仍然坚持认为他是刺客?”
王力用力跺脚,快步走到温博彦身前,指着他的毛寸发型道:“我的殿下,您看看他的头发,只有北蛮人才留这种毛刺发。”
武平澜保留了原主的部分记忆,知道这个世界只有北蛮境内有个生活在冰天雪地里的部落为渔猎方便才留短发,也就是王力口中的“毛刺发”。
王力双手用力一拱,“殿下,您不能再心软了,请允许属下用重刑。”
武平澜低头沉吟,起身走到温博彦身前,皱眉看着这个又熟悉又陌生的人。
熟悉是因为在电视里总能看见他,陌生是因为两人在现实生活里从未有过交集。
说完全没有交集也不正确,剧组布景时她刚好带着几个贫困县村民从旁边经过,剧组请求村民帮他们搭建当地特色的茅草屋,她与坐在阳伞下背台词的他远远对视过一眼。
“噼剥噼剥”,松枝火把接连爆出一串脆响,昏迷中的温博彦浓密如扇面一样的睫毛轻轻颤抖,然后缓缓睁开眼,映着桔黄色火焰的乌黑双眸定定地看着她。
武平澜冷不防撞进他眼中,不由得一愣,但是很快温博彦又阖上眼帘,再次昏了过去。
这么巧?
武平澜眯了眯眼,打开脑中监测系统,这个系统是她发现自己穿越后还能保持镇定的重要原因。
这套监测系统可不是市面上那些水货,而是国防大学与商务部联合开发的军民两用大数据采集分析体系,包含了三十六个世界前沿预测模型,属于国家重大科技攻关项目之一,她没下贫困县挂职前有幸参与过系统的设计开发,没想到穿越时竟把它也一起带来了。
有了这套系统,只要是她见过的东西,不管是人还是物,都能生成动态曲势图,区别在于动物和人生成的是心电图。
她现在看的就是温博彦的心电图,嗯,节律整齐、波幅正常,各项参数都在区间之内,不敢说他现在状态有多么良好,但绝不至于昏迷不醒。
不愧是演员,居然把王力这个皇城司老手都糊弄过去了。
武平澜想了想,唤道:“王力!”
“属下在。”
“看好他,除了你不许任何人靠近柴房,不能用刑,我留着他有别的用处!”
语气严肃前所未见,王力和柳依人俱是心中一凛,王力更是心虚地偷偷瞄了眼柴草堆后那些正等着派上用场的刑具。
还差一刻到卯时,武平澜离开柴房,回到正房。柳依人指挥侍女们点灯、升帐,端来清水。
武平澜洗脸动作幅度大、频率快,却神奇地没有沾湿伤口。
柳依人想要侍候却无从下手,只能干站在一旁,略显担忧地说着她的建议:“殿下伤势未愈,夜里又没睡好,要不还是告假吧?”
武平澜直起身,不等柳依人递出帕子便自己伸手取了过来,两三下抹干净脸上的水珠,又顺手挂回架子上,然后淡淡说了两个字:“不必。”
柳依人见状更加忧愁了。落水前殿下只是性格内敛、暮气沉沉而已,落水后却变得少言寡语、心事重重,尤其独处时喜欢盯着一个地方发呆。
让她感到不安的还有一事,殿下在有意减少侍女服侍。用膳时不需要人布菜,喜欢一个人吃饭;沐浴不需要人侍候,沐浴时间从两刻钟缩短到一柱香;入寑后不喜欢有人在屋子守夜,只告诉她们早上卯时送洗脸水……如今只剩下梳妆、更衣两件事需要人侍候。
侍女们为此惴惴不安,生怕自己哪天被赶出府去。可若说殿下厌弃她们,却也不见她呵斥责罚过任何一人。
昨天,莺儿神神秘秘来找她,说殿下落水后可能被荷塘里的鲤鱼精冲撞了,应该请相国寺高僧来念念经,被她笑着骂跑了。莺儿的人虽然跑了,但她的话却在柳依人心里扎下根钉子。
正想着,就见武平澜对她备好的鹅黄色宫装摇了摇头,指着窗边衣架上那套玄色窄口束腰男装说:“今天穿这套。”
柳依人伸向宫装的手一滞,但旋即依言走向衣架,取下那套昨日才翻出来的男装。
四殿下身材在女子当中属于瘦高挑型的,加上她五官明朗大气,穿上男装后别有一番风姿,可她却忍不住怀疑殿下选择穿男装不是为了好看,而是男装穿起来简单方便,可以减少甚至不用人侍侯。
贵人们不是都喜欢人侍候吗?不是越殷勤周到越好吗?为何皇女落水之后就不喜欢人服侍了?是不是应该和陆掌事商量商量去相国寺请个高僧过来?
武平澜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