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刻,大梁边境昆山关隘外,暗夜笼罩了整片草原,一只肥硕的灰耗子从洞穴中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瞥了一眼,这一眼看得耗子吓破了胆,吱吱地叫了一声,急忙缩回了洞穴中,屁股朝外瑟瑟发抖。
远方,旷阔的草原上——
百万身形魁梧、肩扛战斧的蛮族战士正在集结,黑压压一片,根本望不见尽头,大军以惊人的速度涌向昆山关隘,震得整片草原的地面都在微微颤抖……
“乌善尔那边还没有消息传回来吗?”
大军最前头,一名身穿玄黑铠甲、煞气弥漫的蛮族青年骑在一匹高大雄健的骏马上,戾气的鹰眸眺望向大梁边境一线的长城,用蛮语低沉问道。
身侧的属下赶紧回禀:“回大王子,还没有。”
“废物!”
乌柯敏暴呵一声,周身杀意暴涨,连跨下的马都不禁发抖,四周的蛮族将士更是吓得满头大汗,悉数跪地请罪。
大王子在蛮族以暴虐凶残出名,无人不惧。
乌柯敏轻蔑地扫了一圈跪地的下属,冷冷道:“算了,不耍那些中原人的阴谋诡计,我蛮族勇士照样能攻下昆山关隘,让梁帝老儿低下头来,传令所有人加速行军,天亮之前必须抵达昆山。”
“是。”
……
风雨将至,山河动荡。
落尘山谷里,李徵穿着蓑衣与御林军将士们一起搬运火琉璃,无意间抬眸瞥了一眼不远处与沧江相邻的群山,心中无端升起这句话——风雨将至,山河动荡。
紧接着,夜空中劈下一道惊雷,横贯苍穹,最终泯灭在西方地平线上。
李徵右相不祥地一跳,用胳膊戳了戳身侧和他一起搬运火琉璃的庄玉林,语气怪异道:“老庄你抬头看看,我怎么觉得远处的山在动呢?!”
庄玉林在暴雨中抹了一把脸,他眼神不好,只望见远处一片黑咕隆咚,太黑了,山和暗夜连成一片,根本什么都看不出来,吐槽道:“你是不是累晕了?山怎么可能在动?要不你边上待着去吧,我来搬……”
落尘山谷岩层坚硬,若想完成方雩炸山疏洪的计划,需要大量火琉璃,光把火琉璃运到指定的引爆点就是个大工程。
嗒嗒的马蹄声从山谷外传来,混杂着暴雨声,混乱一片。
李徵这才把目光从远山移向山谷入口,破雨踏马而来的正是戚无良等人,右相大人连件蓑衣都不穿,一袭白衣在黑夜里格外惹眼,进入山谷后,便将挟持上马的田老夫人扔在了泥洼地里。
“右相……”
“右相大人……”
比起一群兢兢业业搬运火琉璃的御林军将士,“被奴役来干活”的世家公子们明显热情过头了,见着戚无良,一个个兴高采烈地喊着。
“我去,右相那个勒马高踏的姿势太爷们了,我跟教马术的师傅学了好几年,都没学到精髓。”
“何止是马术,上次和右相切磋,她就这样这样一下……明明看着下手轻飘飘的,下一刻我就爬在了地上,太牛了……”
“我一定要拜右相为师!!”
“少来沾边,要拜也是我先拜。”
另一边,被扔下马的田老夫人借着苍穹时不时划过闪电,终于看清了如今落尘山谷的“惨状”,昔日种满雪白花朵的圣洁土地如今只剩一片焦土、遍布坑坑洼洼,而且火琉璃威力惊人,至今还有几处火苗没被雨水浇灭。
没人能体会田老夫人此刻五脏俱焚的心情,一口腥血直接顶到她嗓子眼,她凭借着一口气从地上站起,指着马上的白衣破口大骂道,“戚无良,你不得好死!你可知为了养活这几千亩花田,我凉州城上上下下付出了多少心血?!千金!那可是千金啊!一亩花田便能收获千金,你可知这片土地值多少财富?!”
“本相为什么要知道?”
冷雨打在戚无良的银面具,那人眼眸低垂,俯视着泥洼中暴跳如雷的老妇人,“倒是田老夫人,望着这几千亩良田,望着这田间地底无法安眠的亡魂,还真是没有悔恨啊。”
田老夫人狰狞道:“我为何要悔恨?她们是死得其所,与其被日夜锁在地窖里折磨,我是在帮她们解脱!”
戚无良:“凉州恶习如斯,你身为族长,亦是女子,不仅不阻拦,还变本加厉助长风气。”
田老夫人:“女子又如何?只有女人才更懂得如何折磨女人。我当年就是被这城中女子所骗才嫁入凉州城,我不好过,这凉州城所有的女人也别想好过!难不成让我受尽蹉跎后,看着她们这些后续嫁进凉州城的贱人们幸福美满吗?这世间从未好好待过我,凭什么要求我良善大度?”
这世间能够做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人很少,大多数的人是自己淋过雨,也要戳破别人的伞,说是可恶,又何尝不是可怜呢?
戚无良于马上,沉沉看了田老夫人半晌,最后只道:“是本相强求老夫人了。不过人既犯错,便要付出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