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宓又问:“满城的百姓,你们当真不守了吗?”
立马有人向少年禀告,这个突然闯入军营的女童是来找袁凤行的。“你是什么人?找袁凤行何事?”少年离甄宓越近,那种压迫感,窒息感越重,未免被当做细作,她只好袒露实情,掏出甄荣的情信。
少年扫了眼情信,转手不屑地将它掷入火中,“烦请告知令姐,正是因为她和她的爱情,无极县八千居民将深陷水火。”
“所以,你们是不打算守城了吗?”
甄宓尝试靠近少年,少年两旁的侍卫拔出刀剑,防她如防恶龙巨兽,一个穿戎装拿玄铁剑的将士说:“能守的话二公子岂会不守?可黄巾军有两万人,我曹军才七百人,如何守?”
少年眉间成川,训斥道:“军中大事,何需向黄口小儿解释?来人,送她出营。”
甄宓到家时,甄荣正焦急地等着她,“如何?见到了吧?”甄宓点点头,“信他看了?有没有说什么时候来找我?”
“我想他不会来了。”甄宓说:“袁凤行犯了军规,被打个半死,黄巾军马上进城了。”甄荣被前两句话吓的不能动弹,完全没意识到最后一句才是最骇人的,“我去找舅舅,舅舅是无极州牧,他定能把袁哥救出来。”
“醒醒吧!”甄宓摇晃着甄荣的身体,“我说黄巾军就要进城了,你聋了吗?”
“黄......黄巾军?”甄荣犹如在梦中,喃喃地说:“那怎么办?”
“跑啊!把府中上下全叫起来,跑!”甄宓回到自己的院子,却怎么也找不着母亲,只好先把东西收拾成包袱,立在院门口等待,约莫半个时辰,有下人踉跄着跑来报信,“四小姐,黄巾军破城了,大小姐叫奴婢来问问,您跟不跟她们一起走?州牧大人带了兵,一路护送着她们去川西。”
“你见我娘了没有?”
下人把头摇的生风,“四小姐,您要不走,奴婢可走了,眼看就打到家门口了。”
又等了一会,常氏还是没出现,倒是甄朱伸着拦腰从卧房走出来,“怎么那么吵?我睡得正香。”“黄巾军打进来了。”“啥?那你为啥不跑?”“我在等我娘。”“你为啥不喊我跑?”“你是死是活,关我什么事?”
甄朱一蹦老高,地抖了三抖,“甄宓,你是个天生的坏种。”甄朱骂完撒腿就跑,跑过篱笆,跑过拱门,跑过石桥,转眼又折返跑了回来,身旁还跟着常氏,常氏呛了一肚子浓烟,咳了好一会才能开口讲话,“宓儿,你跑哪去了,我找你找了半宿,他们打进来了,正在大夫人房里搜刮东西,我们出不去,找地方先躲躲吧。”
此时的无极县尸横遍野,火光烛天,血渗到泥土里,空气中腥气味挥散不去,常氏带两个孩子躲进梨花木木箱里,木箱盖却怎么也盖不上,甄宓让甄朱出去,甄朱不肯,说要死大家一块死。
常氏于是把甄宓领出来,“你姐姐身量大,别的地方不好藏,就叫她藏箱子里吧,咱们......咱们去床底下。”
刀砍在肉里的声音,剑从骨头缝拔出的声音,贼人的哄笑声,痛苦的哀嚎声,火烧木头噼里啪啦的声音,越来越杂,越来越近。床底下,常氏紧搂住甄宓,小声交待:“等会要是搜出了我,你别吱声,不论发生什么,都别出来。”
几十只大脚转瞬就来到眼前,常氏捂住甄宓的嘴巴,不敢呼吸,黄巾军在屋里转了几圈,看到处破破烂烂,不像是藏好东西的所在,便打算走,黄花梨木箱在这时晃了晃,吱扭一声,有液体从箱缝中流出,刀刃挑开箱子,甄朱闭着眼大声嚎叫:“别杀我,别杀我,我全招,我姨娘和我妹妹躲在床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