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书院二里之外,在杨楼街有一个两进宅院,是童家在应天府的别院。童嫣秀从京师来应天府,就住在这里。
时节已是入夏,西楼的小阁子里,童嫣秀正在照铜镜梳妆。
这些天她都要扮得美美的,随时应战玉郎。却不知道,她的玉郎柳梦耶快要离开应天府,不会再理她了。
忽然有一位给力家丁,急匆匆跑来禀报。他正是前些日子那个包打听。
此人曾经被马苏丽踢进靛蓝桶,从此有了一个绰号叫蓝精灵。他一进门,就悄悄跟嫣秀说了几句。
童嫣秀顿时惊叫起来:“什么,赵椹要放弃赵王之位?柳探花要回乡娶亲?怎么会这样?那我还忙乎什么?快说,那新的赵王会是谁?”
蓝精灵说:“我打听到了。据说,袭承赵王之位的,是皇子赵椹同母的亲弟。”
童嫣秀扔下水犀角的梳子,忽然像狸猫一样,从座椅上弹跳了起来。
“哇噻,是他。赶紧打包,速速回京师。那个讨厌的小男孩,以前还没有我胸口高,现在应该长大了。男小三岁,也是可以的嘛。这一次,柔嘉长帝姬一定会帮我的。”
赶紧跑去翻衣橱,转头又对锦儿说:“路上要是遇到那个姓马的傻妹,替我打赏她五两银,或者十两,都可以。真对不起她,搞错对手了。凤英,凤英才是我终极对手。”
童嫣秀真是快刀斩乱麻,雷厉风行。瞬间把柳梦耶忘得一干二净,马上准备下一个目标。
紧接着是一阵翻箱倒柜,天下大乱。
衣裳,妆奁,书籍,银两,零用的铜钱,手绢,首饰,凤霓包包,在一阵混乱中,迅速装成一箱。
这一次,童嫣秀连粉红车都不带了,急忙忙租个骡车去码头。
然后登船,走运河水路直奔京师。小弟弟成了新的正班长,她准备去抢小弟弟了。
下午,赵椹听说童嫣秀宝贝走了,并没有特别惊讶。他前几天答应了娘子,要去梁园游玩。
夫妻俩约好的在城隍庙相会,各自都骑马过来的。
会合后,骑马出城。走了数里路,市景渐渐荒凉,路边出现农田,水塘,树林子。
到了一处湖畔,这就是古代梁园的一部分。只见周边寥廓岑寂,一阵风过,吹得篁竹飒飒响。
赵椹在柳树上拴了马,然后两人牵着手,在蒨蒨芳草间徒步穿行。莺莺蜓蜓一路环绕飞飞,为这对神仙眷侣衬托一种祥氛。
这里更像是花花草草,虫虫鸟鸟的世界。远近有数处废楼断墙,其上藤萝蔓生,旧石刻湮没在灌木花草丛中。
苏苔芝不由感叹道:“文章里的千年梁园,而今败落如此。”
苏苔芝学她父亲,爱考证古迹。她见到一处石碑,字迹湮晦,就蹲下来仔细辨认文字。原来是个晋代碑刻,题刻者是裴秀。
晋代的裴秀,好像听说过,也不认识具体是哪位,写过什么名篇。
正在读碑文,忽然听到赵椹呵呵一声,跟人招呼道:“文熠兄,碰巧在你家梁园遇到你。”
一抬头,见赵椹正和一位公子说话。那公子身边有一个女子,正慌慌张张往树后面躲。
苏苔芝见那身影熟悉,心想:“这不是陈朗的娘子,谭菲儿吗?怎么会在这里?”
再仔细看那女人,身子很纤细,穿紫色罗衣,真的就是她。几个月前,在竹庐里遇到的女人,身上穿的就是这套衣装,身形也是这样的。
两个男子寒暄两句,作揖道别。那女子转身时,苏苔芝看清她侧面,确定是陈朗的谭娘子。
等到那俩男女走远,苏苔芝问道:“那公子是谁?为什么说梁园是他家的?”
赵椹笑道:“说的是玩笑话,只是他正好姓梁而已。他是个翰林院才俊,叫梁绬,字文熠,去年进士二甲第六名。这些日子因为纂修书史,从京师派到应天书院来。”
苏苔芝突然想起什么:“姓梁?不得了了,要出乱子了。”
急忙问道:“刚才他身边有个女子,是他什么人?”
赵椹说:“文熠尚未婚娶,那女子可能是他自家姊妹吧。翰林学士院多是些大叔,只有他和另一位柳梦耶,是青年俊逸,一向被京师名媛瞩目。”
两人离开碑刻,继续走路,赵椹又说:“去年他差一点就是探花了。状元,榜眼通常都是胡子大伯,探花是专留给青年才俊的。论卷子,梁文熠和柳梦耶都是二甲前茅。两人中要提一个为探花,最后点了柳梦耶。”
苏苔芝问道:“是那个柳梦耶,比他有背景些吗?”
赵椹道:“不是,两人都是贫寒士子出身。而柳梦耶,殿试本来就高出他两名。”
苔芝心想:“张诗说过,谭娘子出阁前,曾与梁生私定终身。不是说病死了吗?难道梁文熠就是那个梁生?看来陈朗遇到一个强敌。”
转而又想:“万一做什么坏事,将来滴血鉴亲,要花两千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