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帅的肯定,对他而言比什么奖赏都重要。
当前的主要问题火炮口径小,目标又太远,少量命中的炮弹因动能即将耗尽,威力锐减。
想要解决这个问题,要么冒险堆土为山,顶着守军的远程武器打击发射火炮;要么铸造更大口径、射程更远的攻城火炮。
这个问题没能有效解决之前,不宜再浪费宝贵的火药和弹丸了。
石山看着邓大缸,鼓励道:
“这批炮的口径还是小了些,威力有限,暂时停止炮击城楼。待马大匠(马化)铸造出口径更大、射程更远的重炮,便需神机营大展身手!”
邓大缸赶紧表态道:
“末将这段时间便钻研战法,组织儿郎们克苦训练,待新炮铸成,定不负元帅重托!”
江宁镇铜井有现成的冶炼作坊和熟练工匠,常遇春攻陷此地后,石山就已命水师护送铸炮大匠马化等人渡江,主持筹建新式铸炮工坊。
这无疑又是一个耗时长久的大项目,或许在攻陷江宁城之前都未必能用上这批新炮。但目光需放长远些,无论是未来的江宁城防,还是长江江防,都需要重炮坐镇,只要造出来,就绝不会浪费。
邓大缸退下不多时,帐外便传来一阵急促而有力的脚步声。常遇春派来的亲信将领尹时风尘仆仆地大步踏入,甲胄上还沾染着征尘,脸上却洋溢着振奋之色,抱拳朗声道:
“报——!元帅!左都指挥使、王都指挥使两部联手,已在河头沟一带大破方山乡勇主力!此战,我军共阵斩一千五百二十五级,俘获两万一千二百馀人,另有粮草、兵甲、旗仗等物资,尚在清点!”
帐内众人闻言,精神皆是一振。
这一战由常遇春指挥,他自觉擎日卫功劳已足,又想到以后若为统率,兴许还会指挥其他都指挥使,便主动承担了佯攻钟山寨堡诱使方山敌军出动的任务,而将破敌立功的机会让给了左君弼。
石山昨夜就收到并批准了常遇春的作战计划,清楚此战的关键在诱敌,以乡勇的脆弱拉胯战力,应该不会有激烈的厮杀,顿时对阵斩数产生了疑惑。
阵斩数非伤亡数,而是实实在在清点出的敌军战死者数量。阵斩一千五百馀人,意味着敌军的实际伤亡数字可能达到这个数字的两三倍,甚至更高。
石山倒不疑左君弼和王弼敢在自己眼皮底下杀俘冒功,他微微皱眉,问道:
“你简要描述一下战斗过程,尤其是最后阶段。”
尹时是随忠义卫行动的,亲眼目睹了战局发展,当即回道:
“禀元帅,此战依计而行陈野先率方山乡勇大部出营王都指挥使攻破方山大营后,立即率部抄敌后路,敌军主力本已准备投降。
但其前锋溃败,陈野先眼见其子陈兆先被阵斩,竟悲怒交加,亲率两千馀陈氏子弟和家生仆从,向我军阵线发起了反冲锋。”
说到此处,尹时语气也带上了一丝愤恨,道:
“我军的大半阵斩,就来自这个时候。这些陈氏亲兵护院,颇为悍勇,死战不退可恨陈野先这老贼,害死了这么多族人子弟,他自己却在最后关头投降了。”
石山闻言,缓缓点头,心中疑惑尽去。
豪强宗族武装,内核亲信在绝望时爆发出惊人战斗力,并不稀奇。
乡勇战力孱弱,却是上好的劳动力,俘获比斩首的战功更大,这也是石山不怀疑左、王二人杀俘冒功的原因之一。大致搞清楚了此事,石山便道:
“这一战,打得非常漂亮!各部抓紧时间进行战后总结,并妥善甄别处理这数万俘虏!此事关乎我军根基,绝不可大意轻忽!”
自红旗营攻入集庆路以来,累计抓获的战俘已有三万四千馀人。如此庞大的青壮人口,不仅是宝贵的兵员补充来源,更是石山未来掌控江宁基层,恢复生产的重要力量。
战前动员会上,石山就向镇抚使以上军官强调了妥善安置俘虏的重要性。常遇春深知元帅时刻在关注自己,早已将命令传达至队率一级,尹时自然也清楚,立刻肃然应道:
“末将明白!定将元帅钧令一字不差地带给常都指挥使!”
尹时退下后,一直静立在石山身旁的参谋军事王宗道上前一步,沉吟片刻,谨慎地进言道:
“元帅,准备如何处置陈野先及其族众?”
陈野先在前锋溃败,后路被抄,败局已定的情况下,竟还能组织起两千馀心腹发起反冲锋,虽未能改变战局,却足见江宁陈氏在本地盘根错节,号召力非同一般。
这等树大根深的地方豪强,若处置不当,极易留下动乱根源,必须慎之又慎。
王宗道此问,正是出于对此的忧虑。
这几日,石山也特意让人搜集了江宁陈氏的底细。
陈野先能轻易拉起两万馀大军(其下还有众多依附的小军头,并不是所有乡勇都全靠陈氏供养),其家族势力自是非同小可,少不得官绅勾结欺压乡里的勾当。
但要说陈氏在江宁已到了天怒人怨、非铲除不可的地步,倒也不至于。
对这样影响力巨大的豪强,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