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多吃一口饭都会被奖励,明明那个时候我都十二岁了。
现在想来其实很感慨,我很感谢泽村一家人,孝支是好人,他的朋友们也是。
真正说起来直到去年到东京读书,我才开始了一个人上下学的日子,要不然也不会遇上林下那些人,更不会遇见学姐木兔学长和赤苇他们,毕竟在宫城的时候我在学校里磕了一下手指老师都会打电话告诉菅原一家人。
我坐上自行车后座,像从前的很多很多次一样环住孝支的腰,今天阳光很好,绿草鲜艳,初春的天空是被稀释过的蓝色,抬头望着渐渐远去的房子,风吹起窗帘扬出没关上的窗子,目光缓慢移动,从房子到路边的树,从天空上的鸟儿到孝支白色的衬衣,又落到闪闪发光的银色头发上。
“像是有阳光在跳跃。“
很突然的,我眯着眼睛看孝支的头发,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起了这句话。
我其实是没怎么上过国文课的,最初是没有课可以上,后来是自主选择,要学的课业太多了,马术礼仪金融分析,国文课很自然的被我合并到了其他课程中去,比如艺术欣赏,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对文字的欣赏能力和感知能力都来自于每年寒冬孝支靠在我床头读的故事:
宫城的冬天常常是从某个晚上悄无声息的大雪开始的,寒冷比雪要早到的多,室内供应着暖气也烧着壁炉,那个时候的孝支才那么小小的一个小人,穿着宽松的睡衣和我一起缩在被窝里,从格林童话到莎士比亚的诗集,从春天的田野到冬天的雪山,从我们认识到熟识,到孝支说我是他的责任——尽管我并不赞同这句话。
责任会压垮一个人,孝支应该如同山顶的松柏。
我到宫城来的第一天住在母亲从前在宫城置办的房子里,后来才搬去菅原家,因为那间房子在第二天走了水,前院后院和房子主干燃起熊熊大火,扑不灭的大火卷着浓烟,我知道这火是灭不了的,所以阻止了想要冲进去的消防员,这里不该再有更多的无辜伤亡——原因也不该是为了虚无缥缈的责任。
镜花水月一样的东西是不值得人去豁出性命的。
是难过的吗?是的。
毕竟那是母亲和我唯一居住过的房子,本来该是无坚不摧的存在,但是堡垒最先从内部突破。
我知道这一点,所以才那么安静的看着滚滚浓烟慢慢消散在很远很远的天边,只在夜深人静的夜晚痛到无法呼吸,大口喘气,像是一条搁浅上岸的鱼。
然后孝支拿着一张很久的作文纸钻进了我的被子,他头上戴着我们从前一起买的照明灯,原先大大的灯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缩小成男孩额头一点小小的光源,我那个时候以为孝支也是海里的一条小鱼,我们相互依偎,躲避被子外面凶残的掠夺者。
我后来坐在院子里的芭蕉树下睡着了做梦,醒来后看着宽大的像船桨一样的树叶,意识到孝支其实不是鱼,他甚至并不在海里,孝支是捧起鱼丢进海里的小男孩,而他做这件事的举动只是“这只小鱼在乎”。
我和孝支趴在被子里,他摊开那张泛黄的作文纸,红着眼睛看我,又红着耳尖摸我的头给我指字:
班级:二年级三班
姓名:菅原孝支
得分(满分一百):98
这是一篇我在这之前从没见过的作文,题目是《最令你难忘的场景》,孝支写的那个场景我几乎已经忘记了,到现在也只记得孝支的字迹和作文内容,孝支写的是我在他垫球的时候坐在钢琴前弹钢琴的时候。
“阳光在她的头发上跳跃,滑到她的白裙子上,落到钢琴黑白的琴键里。”
“像是一朵安静开放着的花。”
那个时候房子大厅里的钢琴是坏的,我的母亲听不得钢琴演奏的声音,但是这是我那个时候每周需要汇报进度的作业之一,我弹钢琴的时候母亲从来不会在我身旁,我偶尔一个人,更多的时候,孝支安静的坐在我旁边,后来他喜欢上排球,就是他和排球一起坐在我旁边,从夕阳出现弹到太阳沉入海平面。
我从来没有在这门功课上拿A以外的成绩,但也确实没什么这方面的天分,后来那架属于我母亲的无声钢琴死在了大火里,我就再也没弹过琴了。
“孝支的头发上像是有阳光在跳跃呢。”
“嗯?”孝支微微侧脸问我,“凌子在说什么?”
“我说,”我紧了紧环在孝支腰间的手,坐直了身子,尽可能放大自己的声音,“孝支的头发上——像是有阳光在跳跃——”
孝支动作很大的点点头,从背面也可以很清楚的看到,“是这样吗?”
“是这样啊。“
在又一个十字路口孝支突然停下车,侧过身子贴住我的发顶,很用力的蹭了蹭,眼睛眯成很细的一条:“现在阳光也跳到凌子头发上了。”
幼稚。
我撇撇嘴,伸手戳孝支的腰,“阳光烫到我了!”
“作为补偿孝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