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承恩轿再次停在了缀霞轩门口。
这一次,郦姎被接走时,院子里其他秀女的脸色已经不仅仅是羡慕嫉妒,而是掺杂了更多的震惊与难以置信。
连续两夜侍寝,这在新人中是绝无仅有的殊荣,那位看起来除了脸蛋甜美些、并无甚过人之处的郦姎,究竟使了什么手段?
郦姎自己心中也是疑窦丛生,陛下到底看上她哪一点了。
再次踏入那间弥漫着龙涎香气的寝殿,她比昨夜更加谨慎,脸上的羞涩与惊喜表演得无懈可击,心中却绷紧了一根弦。
谢承渊依旧如昨夜般温和耐心,问了问她白日里做了些什么,赏赐可还喜欢,甚至闲话般问了她家中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
郦姎一一软语回答,时而露出娇憨的笑容,时而因想起家人而眼神微黯,完美扮演着一个离家不久、对帝王恩宠既欣喜又彷徨的单纯少女。
一切仿佛昨日的重演。
直至再次熄灯就寝,被那双有力的手臂揽入怀中,感受到那依旧仅限于拥抱和浅吻的珍视,却毫无进一步的动作时,郦姎心中的不安达到了顶点。
事出反常必有妖。
一次可以说是怜惜,是帝王偶尔的温柔兴致。
连续两次……这绝不符合常理!
更何况,她对自己的容貌和魅力并非全无自信,他看她的眼神也绝非毫无欲念。
那么,为什么?
黑暗中,她静静地依偎在他怀里,听着他平稳的心跳,鼻尖是他身上清冽的气息和浓郁的龙涎香。
这份外人求之不得的殊宠,却让她如卧针毡。
她必须知道原因,被动承受未知,远比主动试探风险更大。
酝酿了许久,她终于极小幅度地在他怀里动了动,仿佛不安地辗转。
果然,头顶立刻传来他低沉温和的声音:“怎么了?睡不着?”
郦姎抬起头,即使在昏暗的光线下,也能看到她眼中蓄满了水汽,睫毛湿漉漉的,小巧的鼻尖微微泛红,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却又强忍着不敢说。
“陛下,”她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怯怯地,仿佛用尽了全身勇气,“嫔妾、嫔妾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好?惹您厌烦了?”
谢承渊微微一怔。
郦姎似乎被他的反应吓到,连忙低下头,声音更小了,带着哭腔:“陛下连续两夜召幸嫔妾,却、却并不真正亲近嫔妾,是不是嫔妾太过愚笨,不懂,不懂如何服侍陛下?还是、还是陛下觉得嫔妾无趣?”
她说到最后,几乎语不成调,细微的颤抖从相贴的身体传来,可怜得无以复加。
谢承渊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瞬间涌起的是铺天盖地的心疼和懊悔。
是他太心急了,只想着将她圈在身边,确认她的存在,享受这份失而复得的温存,却忽略了她会如何想?
她这般单纯,自然会害怕,会胡思乱想。
“胡说些什么。”
他手臂收紧,将人更深地按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甚至带上了几分急切的安抚,“朕怎么会厌烦你?朕喜欢你还来不及。”
他顿了顿,寻找着合适的、不吓到她的理由:“朕只是觉得你还小,不想吓着你。想让你慢慢习惯。”
郦姎在他怀里轻轻抽噎了一下,似乎并没有被完全说服,但也不敢再追问,只是极小声道:“真的吗?陛下不是嫌弃央央?”
“真的。”
谢承渊语气肯定,为了增加可信度,他低下头,寻到她的唇,落下了一个比昨夜更深、却依旧克制着温柔的吻,直到感受到她身体微微发软,才喘息着松开。
指腹摩挲着她泛红湿润的眼角,他叹息般低语:“央央很好,哪里都好。朕只是想多抱抱你。”
郦姎似乎被这个吻安抚了,又或许是被他的话语说服,她不再追问,只是将脸埋在他胸前,小手轻轻攥住了他的衣襟,依赖地蹭了蹭。
她适时地表现出安心和困倦,在他怀里调整了一个更舒适的姿势,软软地道:“那…嫔妾睡了,陛下也早些安歇。”
“睡吧。”谢承渊轻拍着她的背,像哄孩子一样。
怀中人很快传来均匀清浅的呼吸声,仿佛真的安心睡去。
谢承渊却久久无法入眠。
她刚才那带着哭腔的疑问,像一根针,刺破了他精心维持的温和假象,也提醒着他——
她不是前世那个被他囚禁、失去生气的央央。
现在的她,鲜活、敏感,会不安,会害怕。
他必须更耐心,更小心地将她笼络在身边,让她习惯他的存在,依赖他的宠爱,直至再也无法离开。
而假装睡着的郦姎,心中同样波澜暗涌。
郦姎在黑暗中,极轻极缓地,勾起了一抹与她纯真睡颜截然相反的、带着一丝野心的弧度。
这一次,谢承渊没有同昨日一般将她送回去,反倒将她留在了乾清宫。
宫中无皇后,最高位分的也只是德妃,因此她们只需向各宫主位请安即可,长乐宫主位只是敏嫔,她自然不敢说什么。
谢承渊下朝后急急地便回了乾清宫,刚进殿内便瞧见小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