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好怕。百官双手捧起案几上早已斟好的酒盏,待君王饮罢,百官同饮,将酒盏放回案几,躬身行礼后,退回席位落座。
乐师即刻奏响雅乐,宴会正式开始。
内侍依次为百官添酒,备好的膳食鱼贯端上案几,方才还略显肃穆的大殿,顿时宴乐喧阗。至于君王面前的御膳,皆被内侍一一验过。时不时有官员出来,向陛下敬酒,说一些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之类的吉祥话,将新帝上任以来的政绩一条条列数,君臣同乐。幼薇看着殿内这一切,确认每一处细节都与梦中不同,尤其李承玦从始至终并未朝她的方向看过来,她才终于将那颗心收回腹中,更觉得那梦荒诞无稽,莫名其妙。
此时,华阳伯之女程绮玉起身行拜礼,道:“启禀陛下,臣女不才,自幼习练琵琶些许时日,今日中秋,臣女斗胆献拙一曲《清辉引》,借琵琶玉音,摹月轮之清辉,四海之升平,愿我朝江山永固,如月之恒。”“哦?”
闻言,李承玦提着酒盏看过来,身姿微倾,略带几分懒散。“曲意甚合此夜,程卿之女有此雅意,朕洗耳恭听。”程绮玉尽量表现得不动声色,她缓缓走到大殿中央,后方跟着一名侍女,怀中抱着一把琵琶。
内侍过来,侍女将琵琶交给内侍检查完毕,将琵琶还至程绮玉手中。她这才双手接过,再次向御座一礼:“臣女献丑了。”一曲《清辉引》,起初轻拢慢捻,中时高低交错,乐声如流水倾泄,末了弦音渐弱游丝,最后一挑却清亮如鹤唳,余音绕梁,琵琶结束,众人却沉浸曲中,久难回神。
如此技艺,简直惊艳四座。
李承玦满意地笑:“好曲,当赏!"他转头吩咐,“去取内库的′玉魄′来,赏给华阳伯之女。”
于内侍领命:“是。”
程绮玉眼里闪过喜色,连忙垂首行礼:“谢陛下。”她抱着琵琶退下,这时,景陵侯之女苏绾卿也站起身:“启禀陛下,程姐姐琵琶如天籁,臣女闻之动容。臣女无琴艺之才,斗胆献一舞《月中折桂》,愿借舞姿祝陛下圣明如月,岁岁无忧。”
李承玦微微靠在龙椅上,点头:“准了。”苏绾卿迅速下去换了舞服,又和乐师沟通过,一曲《月中折桂》响起,苏绾卿身着月白罗裙,广袖迤逦,赤足碎步入殿,双眸若水,含情脉脉朝御座方向望着。
在她身后,又有七名装扮同样的舞姬进来为其伴舞。伴随空灵悠扬的空德声,但见苏绾卿广袖一舒,袖中竟飞出一把细碎金箔,借着殿内灯火,倒像真有桂花从枝头簌簌落下,而她是月宫起舞的嫦娥。所有人都被这新奇曼妙的舞姿吸引,看得目不转睛,姜兰贞却捏紧手帕,暗中推了推谢明姝的手臂。
谢明姝抿唇看向御座,但见李承玦一手搭在桌案上,一手撑着下颌,似乎也对这舞蹈饶有兴味。
谢明姝又向幼薇的方向看去,见她呆呆怔怔瞧着殿中跳舞的人,看起来对这舞蹈颇为痴迷。她蹙眉,心下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难道自己想多了?
幼薇瞧见这身和梦境中舞姬一模一样的装扮,实实在在地呆愣住了一一刚梦过不久的画面此刻竟活生生出现在眼前!而且居然一模一样!这怎么可能!?此时此刻究竟是不是梦?
恰在此时,大殿中忽然有一个女人纵声大笑,那笑尖锐刺耳,极其不适,竞将舞乐生生搅乱,空德都弹变了音。
于内侍上前厉声道:“大胆!何人竟敢殿前喧哗!”那笑声来自大殿中央的舞姬团中,所有人都朝声源处望去,只见一个女人一袭白衣广袖,瘦骨嶙峋,面上扑了死白死白的厚粉,大笑的嘴巴涂了红唇,这远看过去,简直如女鬼一般。
苏绾卿跳舞跳得好好的,突然被一个舞姬打断,也是极为不满,她转身,刚欲开口训斥:"“你…”
看清身后发笑之人,眼睛陡然睁大,吓得生生后退一步:“惠太妃!?你不是在冷宫里?你为何.……
惠太妃对周遭一切充耳不闻,枯瘦的手指直指御座,声音凄厉:“李承玦,你大逆不道,不得好死!你杀父杀母,杀兄杀臣,桩桩件件所作所为你敢说出来吗?”
此话一出,本来站在她周围的舞姬吓得轰然四散,苏绾卿也倒退数步,连忙回头看向御座上的方向,脸一下白了。
惠太妃又指向其他人:“你们一个一个居然称他什么仁君,贤君,你们抵御外族,可想过龙椅之上的人,正是外族之子!他狼子野心,所作所为皆为倾覆朝廷,你们居然认贼作父,背祖忘典,也敢自称什么忠臣,恐怕大渊朝,都要被这个杂种给毁了!”
景陵侯豁然起身:“惠太妃慎言!你重病多时,陛下念在九皇子面上才准你在宫中养病,无需到园寝守陵,你不感念皇恩,竞然恩将仇报,大闹宫宴,成何体统!”
又转身:“陛下,惠太妃怕是思子成疾,得了失心疯,请即刻传太医医治!”
一一女儿正在献舞,岂能容外人捣乱!
立即有内侍冲上来,押住惠太妃的手臂,意欲将人拖下去。惠太妃像失水的鱼一样拼命挣扎:“哈哈哈哈哈,守陵?守谁的陵!?你们以为先帝爷的尸首埋在皇陵?笑话!我告诉你们,这个狼心狗肺的杂种,把他的亲爹!扔进了乱葬岗!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