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七月二十二日。
这一天,自得其乐工作室为期一周的广州画展暨读者见面会正式结束。苏晓和自得其乐工作室的绘本作家们一同乘坐包机回京,就和他们来的时候一样。
起飞后,周思楠瞄了一眼后排的陈得胜和邓奇,和苏晓说起了悄悄话:“昨天你被袭击,秦先生给你电话没有?”
苏晓答:“没有。”
“没有?”周思楠意外了。
苏晓点了点头,“事实上,这几天我们都没有联系。”
周思楠更意外了,“他对你不是很上心的吗?”
“也许他忙吧!”苏晓揉揉太阳穴,“再说有那两个人在,我能有什么事呢?”
周思楠揶揄:“真是处处为他着想。”
“你呀。”苏晓捏捏她的脸。
周思楠做了个鬼脸,接着闭目养神。
苏晓毫无睡意,她望向了窗外。
此时正是傍晚,如血的残阳把整个世界都染红了。辽阔的天空是红色的,几颗金色的星星在血色天幕上若隐若现,好似神明在窥视着这个世界。天空下那厚厚的云层也是红色的,好象一座座山丘,永远没有尽头。
。
苏晓望着那瑰丽壮观又带着某种神性的景象,觉得自己仿佛置身梦境。是的,就是那个她常做的梦。她总是在梦中来到那红色的山丘之上……
他翻过一座又一座的山丘,就像迈过一道又一道的坎。
山丘一座连着一座,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他的脸颊被北风掀起的沙石刮出道道血痕,双脚也被地上的石块扎得鲜血淋漓。
那金辉仍然遥不可及。
他还要走多久?
他何时才能到达那遥远的天际,沐浴在金辉之下?
秦复的故事与她的梦境巧合。她之所以做这个梦,是因为她在幼年时失去了至爱的父亲。那么,秦复又是为了什么而写下这个故事的呢?
苏晓回想着过往种种,浮想联翩。
晚上八点,秦宅。
一路飞行顺利,连个像样的气流颠簸都没有,苏晓按时回到了秦复的家。原以为这个时间点秦复不在,不料何存知说,他正在书房等她。
苏晓点点头,扔下行李径直朝书房走去。
何存知拉住她,“昨天,你没事吧?”
苏晓一愣,“我没事。”
“那就好。”何存知松了口气,“昨天真不是个太平日子,你遇到袭击,他又病了。”
“病了?”苏晓慌了,“这是怎么回事?”
何存知说:“他发烧,三十九度五,今天下午才退的。”
“天哪!”苏晓的心揪了起来,“何姐,你怎么不打电话给我呢?”
“他不让,说不要影响你。你一定奇怪,昨天遇袭,他连个电话都没有吧?”
苏晓被说中心事,十分羞惭,脸都红了。
何存知说:“快去看看他吧!”
苏晓二不说来到书房。
然而到得书房,苏晓没有马上进去,因为她听到里面有动静,好像是秦复正在和什么人打电话。她本不想偷听,孰料虚掩的房门内传来一句高声的话语:“秦涛,你给我回来!”
原来他是在和儿子打电话,而且谈得很不愉快。
苏晓认为自己不方便进去,便在门口等待。可是过了半晌,房门内未有动静。她又敲了一下房门,还是没有得到回应。她实在放心不下,只好直接推门而进。
只见偌大的书房内,只有书桌上的台灯亮着,给室内的一切蒙上了一层淡黄色的薄雾。雾中,阔别数日的秦复正坐在沙发上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他的皱纹比平时更深刻,两鬓的银丝也似乎更多了。
那缕缕银丝让苏晓想起了遥远的过去。
在她五六岁的小时候,有一次,她发现父亲有一根白头发,她想都不想就要拔掉它。可是小孩子不会使劲,头发怎么也拔不下来,倒把父亲弄得生疼。母亲看了啼笑皆非,她却哭了。她认为白头发拔不掉的话,父亲就会老,就会死……
她抱着父亲,泪眼汪汪地恳求:“爸爸,我要你永远不老,不死。”
苏敏摸摸她的头,“晓晓,每个人都会老,都会死的。”
“为什么?”苏晓抬起小脸。
苏敏温柔地说:“因为生命有开始,就会有结束。就像花儿会开放,也会枯萎。所以爸爸妈妈才会生下你,你是我们生命的延续。”
苏晓忙说:“那你要活得久一点,越久越好。”
苏敏笑了,“你想要爸爸活多久呢?”
“一百岁,我要爸爸活到一百岁。”
“好,爸爸活到一百岁。”
苏敏没有一百岁。他的生命终止在一九九八年的夏天,他仅仅拥有三十八岁的光阴,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