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闲聊片刻,须臾便有小二敲门,将菜品一一布下。
待盘盏皆空,二人又是一番闲聊,待到戌时,洛宸才驾着马车将萧镜送回了世子府邸。
洛宸凝视着萧镜回府的背影,长叹一口气。热气在寒雪夜凝成一道白雾,倒显得洛宸有些像近日吃的那口什锦锅子。
萧镜爱吃冰碗,但每月总有些时日敬而远之。
萧镜对布料十分在意,这根本不是寻常男子会有的关注。
萧镜指尖纤细,身量也比寻常男子稍矮一头。
萧镜听闻那个香囊使得气血有亏,依着他的性子却如此淡然处之。
萧镜……和他自幼相识,若是这许多年洛宸都看不出萧镜是个女子,那他可真是愧对洛氏一门见微知著的家学了。
洛宸喃喃道:“可这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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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些日子,萧镜总觉得洛宸在躲着自己。
约他去母后宫中用膳,他说领了郎中令的官职,朝中公务繁忙。
约他去校场打马球,他说偶感风寒,头风发作,不良于行。
约他去西市书摊买话本子,他说已然看过,甚至直接遣了辆驴车,将十卷竹简拉到了世子府。
约不到洛宸的萧镜,愤然约了孟国王长子宋随同去王后宫中用午膳,下午又去了西校场打马球。
两人各领一队轻骑对垒,一番酣战,倒是胜负难分。中场小憩,二人又在校场旁的暖阁之中要了些茶点,烤着炭盆闲聊了起来。
宋随虽是孟国王长子,却也是孟国送来璃国为质的弃子。
十九年前,孟国与璃国交战不敌,当年才三岁的宋随便被遣送来此。稚子年幼,又是这般身份,受人欺侮自不必多说。后来他与萧镜相识,境况这才逐渐好转。
“我可去他的头风发作。随兄你是不知道,他洛怀安看起来文文弱弱,实际上壮得能徒手打死一头狼!”萧镜愤然与宋随说起了洛宸。
“这我倒是有所耳闻。”宋随笑了起来,“听说就是上月秋猎,殿下招惹了一只觅食的母狼,被它招呼了一爪子。后来多亏怀安相救,这才脱险,还得了一张上好的狼皮。”
“正是!”萧镜将一饮而尽的茶杯重重磕在了矮几上,得亏这茶具乃是敕造上品,不然应当是已经四分五裂了。
见萧镜仍是这小孩子气性,宋随不由得笑意更甚:“那殿下打算如何处置怀安?”
“不如随兄与我一同冲进太傅府,将他从床上揪起来。”萧镜双手上扬,做了一个掀被子的动作。
“如此之后,我二人再一同被太傅训斥,罚写策论三篇。”宋随一本正经地补充道,“我还记得上次咱们去找怀安出游便是如此。”
宋随学着洛太傅的模样,摸着他那虚空不存在的胡子:“世子殿下功课可做完了?近日私盐屡禁不止,明日再多交一篇策论来吧。”
萧镜一张脸皱成了包子:“你说我究竟是何处得罪了他,他竟这般对我。”
宋随哈哈大笑:“殿下别多虑了,怀安或许是希望殿下多用些心思在课业上。”
“唉。”萧镜叹了口气,“我若说我便只想当一纨绔子弟,日日品茶斗酒打马球,你可相信?”
“殿下既已是储君,便当与这样的闲散日子无缘。”宋随温柔地看向萧镜,言语之中带了些宽慰。
“罢了。”萧镜起身,拿起了立在一旁的马球棍,“刚刚胜负未分,下半场我可不会再手下留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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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镜左思右想,觉得或许真是自己不思进取惹恼了洛宸,便遣小厮送了一枚平安扣模样的玉扇坠去洛府赔不是,并带话说:世子殿下近日在府上用功,扇坠乃是那一车话本的谢礼。
其实萧镜并不想当这个世子,萧镜只想摆烂。
本朝立嗣向来是议嫡、议长、议贤。
若论长幼,萧镜上面还有个王长兄萧佐,萧镜只是次子。
若论贤能,萧佐十七岁在治粟内史领了郎官一职,如今萧佐二十二岁,政绩斐然,前些日子刚被选擢为太仓令。萧镜如今十九,却未领朝职,只因得个世子的身份,需得日日入朝听政。
若论嫡庶……
昔日国主萧源还是先王次子之时,先是娶了青梅竹马的表妹——大司农的嫡女顾氏,四年后又因顾氏无所出,休妻为妾,重新娶了如今的王后——大将军的嫡女云氏。
可是这云氏刚过门不过几日,顾氏便确诊已有了月余的身孕。朝野哗然,大司农与云大将军一同找到先主讨要说法。先主下令重责了萧源,又赐下金箔布匹厚慰了云顾两门,再降下圣旨言明顾氏与云氏同为正妻,不分大小。
坊间传闻如今的国主萧源更偏爱云氏,所以给顾氏的儿子起了“佐”这个名字。再加上国主登基后直接立了云氏为后,萧镜更是一出生就封了世子,顾氏说到底不过是个夫人,这种传言便显得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