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太阳落得很早,申时的天就已经是昏黄一片了。
在这暗沉还夹杂着几片雪花的天气里,璃国国都最大的酒楼已经点上了大红的灯笼。通明的光泽映衬得那块烫金的牌匾越发贵气,上书的《五味坊》三个大字更是流光溢彩熠熠生辉。
酒楼门口不远处,一个身着蓝色半旧长袄的年轻人从早上起就支起了一个稍显破旧算命的小摊。但这寒冷的冬日,来往行人并不愿意冒着风雪花一些时间和银两算上一卦。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盘算着今日或许应该打道回府了。
这时他的算卦摊前突然来了一位锦衣貂裘的公子,这位公子饶有兴致地俯身在算卦摊前左瞧瞧右看看,最后竟是郑重地坐在了一旁空置的小矮凳上,从衣袖中掏出了一串铜钱放在了那个用于放置卦金的布袋里,原本不算小的布袋竟显得有些拥挤。
“测个字吧。”公子拿起笔,沾了些快要冻成冰的墨汁,在供算卦者取用的小竹片上写画了两笔,递给了这个满脸震惊的年轻人。
“公子也要算命?”
“怎么?”公子莞尔一笑,“都说卦者有卜无类,我便算不得了?”
“没、没……”一向口齿伶俐的年轻人此时竟有些结巴,“这便为公子算上一卦。公子可是要问些什么?”
“问前程吧。”
年轻人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木片,上面赫然是一个“镜”字。
这个镜是如今世子萧镜的名讳,这位公子却毫不犹豫地写了这个字,难道说……?
他又抬起头细细端详面前这人的面庞,的确是俊美无俦,器宇轩昂,眼神纯澈明亮,看起来非富即贵。前程却似一片雾气笼罩,看不真切。
年轻人心道应当是自己学艺不精,难以窥得天机的缘故,回去还得勤加修行。可如今卦金已经收下,总不好白得人钱财与人因果,只得再看看这位公子的命格,权当抵那一串铜钱。
细看之下,年轻人又是大惊,这命格应是三亲疏离,母亲早亡。璃国王后现如今活得好好的,那此人却是何人?
年轻人参不透这其中玄妙,却又不敢胡乱开口,只得试探道:“公子应是父在母先亡。”
公子似笑非笑,看不出喜怒:“先生此言差矣,在下父母俱全。”
年轻人不疾不徐,出言辩解:“非也,在下的意思是,令尊当先于令堂而去。”
公子哂笑:“如此甚好,那倒真是前程似锦了。”
年轻人感觉这卦没法算了,于是从布袋中摸出那串铜钱,想要退还此人,却见那公子起身欲行。
“先生且留着这卦金吧。今日天色不早,我还约了朋友。若是有缘,下次再来找先生卜卦。”
年轻人眼见着公子转身进了五味坊,自己手中拎着那串铜钱,又摸了摸饥肠辘辘的肚肠,终于还是叹了口气,撤了卦摊准备回家。
家中清贫,难得今日可以去城北市集给小妹添一份酱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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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味坊二楼的乾字号厢房的门被人猛然推开,厢房内一身单衣正在斟茶的年轻男子心一惊,手一抖,便将茶漏在了茶台上。
推门而入的人揶揄道:“哎呀,怀安竟是个弱不禁风的美娇娘,竟是连茶匙也觉得沉了。”
仔细一看,那在洛怀安对面坐下的眉眼促狭之人原不是别人,正是刚才卦摊前测字的公子,璃国世子萧镜。
室中点茶的,是萧镜的同窗伴读洛宸,怀安是他的表字。
洛宸轻咳一声,拿起一旁的帕子扔给萧镜,嗔怪道:“那世子殿下还不快快与奴家擦了去。”
“少来这套。”萧镜对于洛宸这番矫揉造作着实无语,就着帕子胡乱擦了擦桌上的茶渍,便拿起刚煮好的新茶仰头牛饮而尽:“快说说,今日究竟是何事约我到此处?若无要事,我今日原本是要在母后宫中用膳的,小厨房做了我最爱的清蒸鱼,闻着那香味我便饿了。”
“难怪你这个点才来赴约,原是嫌弃我家这五味坊的什锦锅子比不得娘娘宫里的清蒸鱼。”
“哎呀呀,哪个敢嫌弃洛家的秘方呐?”萧镜做足了势头,“不过今日来的时候遇见了个算命的,看着有趣便多聊了几句。”
洛宸有些惊讶:“你去算卦了?”
“正是。”
“你还信这些。”洛宸嗤笑一声,“你素日里不是最讨厌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了。那这卦算得可准?”
“卦是不准,人却不错。想是一时困窘走错了路罢了。”言语之间,萧镜已经从点心盘里挑了好几样点心下了肚,但都是些热乎的糖粘糕饼,那些冰酥酪倒是一点没碰。
洛宸见状,招来了小二,让他按着萧镜素日里的口味去安排几样菜色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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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这为何洛宸说这五味坊是自家的产业,还要从洛宸的爷爷洛太师还是白丁的时候说起。
洛家原本世代经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