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一过天就更热了,夏日炎炎,蝉鸣聒噪,月亮已经下沉,天空一片漆黑,银白的月光洒在院中更显得此处冷冷清清。
林观德坐在房内发呆,有一人从外头快步走来,此人名十四,是继水天儿之后林观德的又一贴身侍女。
她是林观德三年前上元节在街上捡回来的小乞子,她还有一弟弟林观德赐名他为十五,如今在星月楼中培训,等哪日功成便准备让他去当细作杀手。
十四如今十六年岁,生得与白鹤竟有一二分相像,这也是林观德为何会捡了他们回来的缘故。
十四出生贫寒,一开始不懂得高门大户之间的规矩,总是要做错事情,好在她手脚麻利、动作勤快,一番悉心教导之后见她尚有几分灵性,林观德便让她替了水天儿在身边当贴身侍女。
她这会从外面拿回了信件,见天色已晚唯恐林观德等久了便忙快步回了这处。这信件是远在江西的徐家传过来的,信中说的是钱步勇的事情。
昏暗的灯光下林观德看着信件的话,读完信后接过了十四递来的墨笔提笔回信,她写完了信等它晾干之后交给了十四吩咐她隔日再送出去。
如今已经快到了丑时,只见林观德还没有要歇息的意思。
十四心思深沉缜密,来了不过三年却发现了林观德每年的今天都要通宵达旦,只不过明天第一天去大理寺报到,十四不得不提醒道:“公子,已经这样晚了,听闻那大理寺卿严苛非常,明日公子第一日上值,若再不歇的话恐明个儿一日都没了精气神。”
林观德这会十分困倦,她扶额揉眉,但她只挥退了十四,道:“你先下去吧。”
明日便是她第一日上任大理寺左少卿的日子,然而林观德今夜却如何都睡不着觉。
今日是白鹤的忌日,白鹤已经死了四年,然而每每到这个时候林观德总是不得安眠,四年来每年这个时候她都是一夜未眠直至天亮。纵是困倦疲乏的不行也睡不着觉,只因一闭眼那眼中便是白鹤的死状,一瞬间便能如冷水淋身一般叫她清醒过来。
十四不知道白鹤,只是寻常会听到人提起她,府中的小厮丫鬟们会说起她,水天儿也会说起她,她在许多人的耳中听到过白鹤的名字,唯独林观德从未没有说过这人。
十四听水天儿说过,白鹤死在夏日,想来应当就是今日了。
见林观德如此,她也知自己多说无益,只能三步一回头地出了门,她轻轻合上了房门叹了口气。
这主子哪里都好,只是性子太冷了些,叫她也不敢多说缠闹。
平日里她在星月楼看她训斥那些暗卫探子只叫她害怕,如今唯恐自己多嘴惹她厌烦也不敢多话。然而十四出了门后却还是有些担心,便这么守在外面陪着屋内一夜无眠的林观德,第二日见天亮堂了起来便进屋服侍起了林观德。
一夜未眠的林观德眼下一片青黑,偏她肤色白净,这会看上去活像那病痨鬼。大理寺少卿着深绯色官服,由绢质面料制成,其精细的做工展现出了官员的富贵显荣。
十四为服侍着林观德穿好了官服。
她家中贫寒父母养不好两个孩子才将她丢了去,十五是不舍姐姐才偷跑了出去。按理说出生这样的人家,大字不识又如何能明白官场之中的弯弯绕绕,但她在林观德身边顶替的是从前白鹤的位置,定然要学不少的东西,好在她勤勉好学,如今三年也学得七七八八了。
只她这回有些疑惑不解,林观德先前以状元身份入翰林院当值,往后就算是拔擢升迁也是往六部去,最后为何竟升到了大理寺当中去了。
她不解道:“首辅任职户部尚书,公子往后就算不升至内阁也是去六部之中,为何圣上要公子入大理寺。”
林观德说道:“大理寺少卿一职又不差,我从修撰升至少卿,你怎就见是不好?”
十四听她这么说顿时也觉得没错,俗话都说位高半阶压死人,这大理寺少卿一职比翰林院修撰高出一品不止,她听林观德这么说也只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林观德见她这副模样便知她心中还在疑惑,偏还故作明白。她轻笑一声觉她这副模样甚是有趣,她手上拢了拢宽大的衣袖整理,嘴上边道:“你倒是个痴傻的,倒还真叫你信了这话。”
这官员升迁改调皆由吏部文选清理司负责,但若是建文帝有私心于哪个臣子也自然可以暗中操作。
如今吏部尚书是信阳侯府的谢侯爷,他自然不会让林观德如此拔擢升迁,其旨意定然来自建文帝,但建文帝为何又要让林观德去大理寺当左少卿?
因这建文帝年纪愈发见长,人却越是小孩子气性。无非是见谢小侯爷谢明如今在那大理寺升了右少卿犯了眼红,要让林观德也顶了上去。
这说来说去就是权力制衡,谢家得了好,那林家必须也要跟上。也亏得林观德争气叫人寻不出来错处,否则吏部这道升职的文书还真叫人批不下来。
只不过林观德官是升了,却也只被按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