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突起的烽火,谁也不曾料到会持续三年之久,以至于奉州府省城被围困三年,与京城联系整整阻断了三年!
奉州府地处大周朝疆域的东北,是隔绝胡帮异族与中原腹地的缓冲地带。朝廷在奉州府的省城、锦县、凤县都驻有重兵,用以抵御外敌进犯。
奉州府的百姓听闻胡人又来骚扰,反应与四爷府里的众人差不多,谁也没太在意。盖因与奉州北部接邻的胡人帮落以游牧为生,每逢闹雪灾缺粮时便会有多股的胡人过境抢粮,尤其爱选在汉人过年过节松懈之时。
这些年胡人每次来犯,总是劳顿省城、锦县、凤县的驻军出击,最后均被朝廷的官兵打败赶走。奉州近十年来未有大的战事,太平日子过久了,百姓们已淡忘了胡人的野蛮凶残,边关仿佛都变得离自个很远似的。
最初,大家估摸着今年的胡人来扰又与往年类似,要不了几天就能等来朝廷官兵凯旋的消息。
年夜饭桌上四爷被叫走,那是因四爷身上担任防务之职,剩下的家人们觉得无甚可担忧的。饭席还是要吃完的,四奶奶接替四爷主持。她想四爷离开是个好时机,便再次巧言劝瑞芳接二房的人过府去一同守夜,美其名曰重温往年守夜的美好。
宝妮在来前,曾对她娘再三叮嘱过坚决不能引“狼”入室。瑞芳当然不愿意,正想着如何回绝,二奶奶那边张口直接就给拒了。
二奶奶可不傻,一旦二房的人出了都尉府的大门,想再进来可就难了。是以,二奶奶坚定表示要和四奶奶一起守夜,还说二房的人都不准去宗英家添乱,以后也不会!
四奶奶被一口恶气堵在心头,如意算盘彻底落空。
四奶奶再提不起一丝兴致,草草宣布年夜饭结束,让大家各自回房守夜。不放心二房的人,四奶奶特意交代管家加派人手,明日起将二房的人拘在后院的倒房内,不许出来乱晃,免得冲撞了来府里拜年的客人。
赶走了碍眼的二房,四奶奶过了好一阵子才舒展了眉头,招呼儿女们放爆竹玩耍。
瑞芳等人乖乖离开四爷府,对四奶奶各自守夜的安排求之不得。
回到府里,这边爆竹、喜庆玩意准备得很齐整。宗武夫妻此来省城没带自己的孩子,这会正好带着宝妮、弟弟、府里的丫头小子们玩耍。陆先生和陆师娘更是乐得有干女儿、干外孙陪着,府里的人欢欢喜喜闹迎新年。
宝妮在玩耍之余,仔细地回忆起前世的此时,发现自己对奉州有无战事完全没有印象。
前世的她,此时被关在南方的一个庄子里学戏坐科,七年坐科的封闭生活,对学徒来说又叫“七年大狱”,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那时的她,每天早晨天不亮就起床,喊嗓、吊嗓、劈腿、下腰、耗顶、过跟头、吊毛、学戏、背词、排戏,一刻不停地练到天黑上床,每天都是挨不完的打,挨不完的饿,一年到头,周而复始,一年一年又一年。
她还能清楚地回忆起当时暗无天日的感觉:内心是那样的憋闷,身上也是那样的痛苦。当时的她想尽办法,就想早点在那帮学徒中熬出头,早日登台唱戏。
她的艺名叫“小凤仙”,师傅给她取的,而和她竞争得最厉害的谢桃红,却不要师傅给取的名,自己给自己取名叫“小桃红”,师傅后来竟同意了。她和小桃红比着赶着,终于熬到了师傅点头、带她们出师登台的那一天……可谁知能登台了,却意味着面临更大的苦难!
宝妮使劲甩甩头,甩掉对前世痛苦的回忆。她问陆先生:“陆姥爷,省城会打起来吗?”
陆先生听了哈哈一笑,安慰她道:“宝儿放心吧,咱奉州府驻军兵强马壮,粮草充足,就算打起来也不怕!”
宝妮姑且安下心来。等年后开市了,她心想,得让宗武叔多做些准备。
……
大年初三,四奶奶带着儿女回武府。武府里过年气氛不浓,反倒是一幅摩拳擦掌、厉兵秣马的备战态势。
武老夫人情绪亢奋,对她大女儿四奶奶道:“塞外的乞颜部落收整了其它部落,势力大增,这回只怕是不小打小闹,你爹、你兄弟、还有姑爷,杀敌立功的机会来了!”
四爷已经两天没回府,四奶奶听了发愁:“真要打大仗啊?!现在路上还没封关卡吧?我府上那帮子穷鬼还没打发走呢!”
正想弄死她,她倒自己送上门来了!“他们自己上门找死怪不得谁,正好!”武老夫人将四奶奶拉入内室,避开旁人:“有消息说年后加开恩科,宗英那小子得了消息准会参加,这不正好?本来时间紧,她自个撞到眼前来,倒不用咱们跑远路费工夫了!”
“可,宝妮说宗英去江南了……他不会参试吧?”
“你敢确定?”
四奶奶摇头。
“那不就结了,咱要的是万无一失!等那小子吃够了苦,便知道离了咱们他不成。退一步说,即便他不参试,咱也不算白做,早点处理掉那刁婆,省得她没完没了地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