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水下餐厅
安净的过滤面罩性能很不错。
头先那个怎么对腐臭味严防死堵，现在这副也原样将腥气挡在了外面。不然浓重到这种程度的血腥味绝对光闻着就令人头晕目眩，黎初扫视了一圈，屋檐之类稍高的地方还好，更低点的地方都被尚未完全凝固的新鲜血液所覆盖。
猩红的液体在墙面上垂流出粘稠而不规则的痕迹，还有撞击留下的印子，就像是有谁在这儿还打了一架。滴落下来的那些血液在下水道口汇集成一滩滩脱脏的、冒着微泡的血泊,倒映着周围广告牌扭曲的霓虹光影。沾血的脚印、车轮印到处都是，足以见得当时的情形有多混乱。稽查局专车已经开走了，但防护服上加装的通讯装置应该能让她和白泽继续沟通。
“不是要坐浮潜艇才能出入吗？"她问,“难道还追出来杀了？”“都是幸存者留下的。"人工智能回答道，“可能是受到恐慌和创后应激的影响，他们出现了一定的自残倾向。”
“请继续往前走。"白泽说。
黎初按照它的指示继续向前，看到水边正站着一壮一瘦的两个身影。他们的制服通体漆黑，与她截然不同，她本来都觉得安净的防护服还算方便行动了，结果和紧身带护甲的质感一比,仍然不是一个层次。那二人都戴着头盔，虽然无法通过偏黑色的玻璃罩看清面容，但从身量上瞧着应该是男性。
“哦，是清扫会社那边的？我说怎么还让咱们等着不下去。”先开口的那人声音粗犷，充满了不屑一顾的轻视，“他们事前没说要派人跟着，这下还得分出神保护一个清洁工，这次活儿得加钱。”“别这么冲嘛，老雕。"另一人笑嘻嘻地用胳膊肘搭上他肩膀,“你这样让小姑娘家家的听了多难受。”
“嗤，咱单干啥时候不是快进快出？"那粗壮的大块头嗤之以鼻，“说点实话还得顾着他们情绪。一摊上那些清洁社就得搞成瞻前顾后的窝囊样子，都多久没合作了不也挺好的？像之前那样咱们直接快点搞完，再让他们来慢慢处理后续不就完了一一”
白泽的声音同时在他们三个的头盔或是防护面罩里响起。“德尔塔特别行动小组组员′雷雕'，停止你的行为，你即将违反稽查局145号内部条例，予以警告一次。”
……啧。”
壮汉愤愤不平地停了声，反而是旁边那个同僚幸灾乐祸地笑起来，他重重拍了两下雷雕的肩膀，像是在说“你小子该啊"。两人一个身板壮硕得惊人，明显经过大量义体改造，连隔着制服都能看出机械的纹路和棱角；另一个又高又瘦，头盔里冒出一撮染成枯黄色的短发，不修边幅地支棱着，站姿也是吊儿郎当地将重心心完全放在单腿上。黎初抱着胳膊站在了他们跟前。
她身量高挑，保守估计也有一米七三左右，只是比起他俩来说矮了得有一个头还要多，但这一瞬间，二人都有种奇怪的感觉一一她的气场完全没有落了下风。这感觉转瞬即逝，不过已经足够使人不快。“安净特殊清洁处置会社的特派专员，"她伸出手，“黎初。”壮汉冷哼。
“他是雷雕，你也听到了。"他旁边那个黄毛的态度还友好点，指指同伴又指指自己，“我嘛一一蜂蛇，你管我叫蛇哥就成。”雷雕在听到蜂蛇最后那句话时毫不掩饰地嗤笑出声，后者也是没事人似的对这嘲讽不以为然。当然了，他们俩谁都没有跟她握手的打算，黎初毫不尴尬地收回了右手。
“现在直接坐这个下去吗？"她问。
“那可不。“蜂蛇二话不说地率先往那圆形浮潜艇的仓口走去，“我们到了有一会儿了，你瞅他急得一一别介意，老雕就是个急性子。”黎初不紧不慢地跟在后头。
一个红脸一个白脸吗？
不。
两人的态度里其实都充满轻视，只是程度不一。比起另一人，蜂蛇还是习惯经营一下表面上的关系，不过一个人骨子里的态度是演不出来的。他俩怎么想是最不重要的。
黎初的目光移向右上。
【当前任务：中止休假，按部就班地完成本次工作。】如果那两人真能直接解决那个可能出现的稀客，而她只需要跟在后头摸鱼，那是件好事。
摸，都可以摸。
就是这系统描述有点微妙。
“按部就班"是怎么个按部就班？本次工作也没有像之前那样写明是具体的“清扫"，总感觉语意不明。
黎初在两人之后坐进了舱门大敞的浮潜艇，它看上去就是颗巨大而光滑的浅色鹅卵石，内部空间也是圆的，线条圆润又简洁。就是它漂浮所在的周围水体都泛着浅淡的粉红色。那是从舱内流出的血所染红的。
浮潜艇是很典型的VIP精品化设计，内里只设置了四个面对面的座位一一可想而知幸存者乘坐它逃出时有多拥挤狼狈，不过现在是载客人数以内的三人就轻松多了。三人各自落座以后，已经设定好潜水路线的浮潜艇就关闭舱门，几秒钟后，正前方的浅色内壁亮了起来。
那不是屏幕，是墙壁本身变成了透明的。
一开始，光线很暗，像是透过有些浑浊的玻璃看东西一-真正浑浊的实际上是海水，废丘的港口就像其他地方一样有着根深蒂固的污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