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弱,补你;你强,补他。”人的脊椎是通天地灵气的根骨之一,上达百会,下启会阴,是承转人体五行的枢纽,也是灵根诞育的依托。
在脊椎上刻人八字,气机的交互会更明显。虽然八字的主人把梅灼雪当作生桩,但生桩不死,他便也成了梅灼雪的替身。换句话说,梅灼雪能逃出生天、扛过高热,甚至被她所救,未尝没有挪用对方的运势。对方刻得心甘情愿,想必“借出"气运也是心甘情愿的吧?梅灼雪琢磨了会儿,道:“你的意思是让我先留着它,等我大好了再将之剥去?″
蛇点头,孺子可教。
“你竞是懂这些奇诡方术吗?"他又问。
“懂。"蛇写道。
“还望指点一二。“梅灼雪没有隐瞒,“实不相瞒,我背上的八字属于当今太子,他要置我于死地,可我活了下来,为了万无一失,他定会派人寻我,再杀我一次。”
蛇立刻盘好,来了看热闹的兴致。山中生火枯燥,睡前听个故事也好。“而他养了一群方士,其中几个或许真有本事。“梅灼雪捞过寻龙盘,拨弄一番,“我有身体发肤在他们手里,若是他们手里有个寻人盘',可能通过那些东西找到我?”
慕少微给予肯定:“能。”
宗门给弟子点上一盏魂灯就能搜他们在哪里,经历了什么,是生是死。凡人方士是比不上修士的手段,可他们寻人的法子也不少,至少靠占卜判断他生死、在哪个位置是能的。
不过,祸兮福所伏,谁让太子自作聪明地在他身上刻了八字呢?她写道:“然,你为替身。”
任凭方士使尽手段,恐怕最后还是会找到太子身上。所以,姑且安心吧,只要他不与人打交道,被人认出来,多半是能活的。可他也不能一直呆在深山里,至少得去抚寿村,毕竟仙宗收徒可不会来这里,反而有“仙碑"的抚寿村会是个据点。梅灼雪舒展了眉头,一想到太子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心头的郁气便少了不少:“我明白了。”
“柳溪,多谢。“他原想拱手,却发现只剩一只手,当下眼神便是一暗,“我总觉得这手还在,每天都疼得厉害。”
慕少微本想宽慰两句"断肢能重生”,可思及他没有入道,也不确定是否有资质,还是别给他虚无缥缈的希望为好。
她保持沉默,但梅灼雪仍想对自己动手:“既然背上的留着,那脸上的可以烧去吗?”
他撩起半面发,露出肮脏的刺字:“我可以不吃米粮,但不能不吃盐。要吃盐,我必然得去人多的地方。”
他将银钱带回来也是为此:“可这些刺字一旦被看到,我就回不来了。柳溪,烧伤比刺字′好看′些,对吧?”
她该说对还是不对呢?
换作是她,若真被刺了字,她也不介意毁去面容。也罢,随他吧,反正他心性了得,对自己也够狠。
少顷,见蛇未加阻拦,梅灼雪便又取出一根柴火,过一遍水,闭上眼往脸上贴去。他再一次发出凄厉的惨叫,待松手后,他脸上的刺字是没了,皮肉也毁了。
他狼狈地把脸浸入冰冷的溪水,得了一丝缓解,而后剥去死皮,敷上药粉,含着最后的几根参须入睡。
月上中天时,他又烧了起来。
无奈,她只能再盘了上去,顺便把寻龙盘塞他怀里。大
捱过两次致命的高热,梅灼雪的身子骨逐渐好了起来。他糊好了泥墙,喂熟了马匹,安顿好住处,之后便提着斧头到处砍柴,一捆捆拖进山洞,再取用长度合适的柴火比划,将它们捆在了断腿上。约莫七日过去,他总算能扶着墙起身,一瘸一拐地缓慢行走。虽说他经常摔倒,但他对断腿的改进也快,大概半月后,他的断腿便做得像个样子了,快起来还能跑两步。
这无疑方便了他的行动,至少比爬快上不少。末了,他还割了草编起席子和筐子,把在西北学来的手艺用在活命上,还真给他活成了。
“柳溪,我编了一张席子,你不用睡在锅里了。”“柳溪,我割草时摘了野果,你看这几个人能吃吗?”“柳溪,我钓到鱼了!”
很多时候梅灼雪都会想,若是身边没有一条开智的蛇陪着,他是不是会疯?即使蛇不是事事有回应,可只要看到它盘在树上,他的心终不会寂寥。他不是孤身一人。
然,慕少微是孤身一蛇。
寻龙盘不经用,她才吸了几次灵力,里头装的灵石就碎成了童粉。粉末从盘的缝隙流出来,像沙子般飞散,这盘也废了一半,已经没法使唤。无法,她只能拆了它,当成两个锅用。一锅用来炒菜,一锅用来烤肉,三天把自己吃胖两斤,结果吃饱后跟人谈不了修炼心得,她的蛇生真是寂寞如雪。择日不如撞日,她看梅灼雪养得也差不多了,是时候接触一下经文和功法,看看与大道的缘分了。
于是她一大早把人拍醒,借着篝火的微光写道:“修炼,随我入林,汲取日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