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得跟着她。对门的杜近斋和往常一样准备和郑清容一起结伴上朝,只是看到她出现的那一刻,手里的笏板都没拿住,直接脱了手。郑清容眼疾手快,接住了往下掉的笏板,没让它砸在地上,重新送到杜近斋手中:“杜大人可要拿稳了。”
“郑……大人?“杜近斋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认错。这身官袍是正二品尚书令穿的,熟稔的语气确实是郑大人不错,招式动作也是熟悉的,但这形容打扮,这声音相貌,都不是平日里见到的郑大人。眼前之人分明是个女子啊,怎么都和郑大人不一样。但也不是完全不一样,身量还是一样的,容貌也能看出来几分相像,就是怎么突然从男郑大人变成女郑大人了?
“是我。"郑清容道。
杜近斋再三打量了一番她现在的模样,过去与现在比对之际,渐渐回过神来:“郑大人真是……吓煞我了。”
试想一下,一个刚来京城就认识的邻居,一起检举过贪腐,侦查过悬案,处理过权贵之子,只要没什么特殊情况,每日上朝下值都是一起,突然有一天令邻居从他变成了她,这谁不惊骇?
但更让他惊骇的是,她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隐藏身份做了这么多事,碾压满朝官员,她该有多厉害。
郑清容对他施礼:“先前多有不便,不得不以男子身份行事,吓到杜大人了,给杜大人赔不是。”
“岂敢岂敢。"杜近斋连连还礼,短暂的震惊过后,倒也没有因为她是女子而失了礼数,依旧把她当做同朝为官的同僚,“郑大人男子身份虽然是假,但做的事不假,先前是我有眼无珠,未能识得大人。”若不是她主动以女子身份示人,他怎么也想不到她会是女子。先前那些若有似无的怪异之处,现在似乎都能解释得通了。“郑大人这是打算开诚布公了?“他问。
郑清容颔首:“我本就是女子,以男子身份示人不过是为了行事方便,到头来还是要回归本来的我,如今的我才是真正的我。”杜近斋注意到她话中的个别字词。
为了行事方便?
这和昨天那句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是不是有关系?太子尚在,这个太子是谁,在哪里,现在好像有些眉目了。二人一同去上朝,这个时候春耕繁忙,杏花天胡同的人都起得早,看到郑清容无疑都瞪大了眼。
有让人掐自己一把的,想着自己是不是还在梦里,怎么把郑大人看成了女子。
可是疼痛袭来,无疑不再昭示这不是梦,是真的,没有看错。“你是…郑大人?"有人不确定地问。
身上的官袍是宰相官袍没错,昨天宫里送衣服来的时候她们全胡同的人都看到了,错不了,而且杜大人每日上朝下值都是和郑大人一起的,如今官袍在,杜大人也在,眼前这位女子可不就是郑大人。郑清容轻笑应是:“婶娘没看错,是我,郑清容。”此话一出,胡同里的人不由得倒抽一口气。郑大人是女子,郑大人竞然是女子。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也太厉害了,这么多当官的,只有她治得了水患,打得下南疆,甚至两年不到就到了宰相的位置。那些男官哪个比得上她?
有孩童好奇地围着郑清容,仰着头问:“大人是姐姐?”好歹也是一起踢过蹴鞠的,当初一口一个喊着哥哥,后面虽然出了崔腾的事,改喊大人了,但也依旧记得当初她来杏花天胡同时的情景与模样。“对呀,我是姐姐,不是哥哥。“郑清容嗯了一声蹲下身来,让孩童不至于仰着头看她,顺带摸了摸孩童的头,递出去一块秦邮董糖。熟悉的糖块,熟悉的动作,孩童立即认了出来,欢呼道:“大人是姐姐,姐姐是大人!”
和她们踢蹴鞠的不是哥哥,帮着收拾崔腾的也不是哥哥,是姐姐,好厉害的姐姐!
孩童们一阵欢呼雀跃,也不管什么女子能不能入朝为官的事,她们只知道和她们踢蹴鞠的人是郑清容,阻止崔腾欺凌同窗的也是郑清容。只要还是她这个人就好了,其它的都不重要。因为脑子里没那么多计较,心思单纯,孩童们接受她身份的转变比大人们还要快。
杜近斋笑看着她。
还得是郑大人,虽然现在性别转换了,不对,应该说恢复了,但人们都是只认她这个人,而不是认她先前的男子身份。一片孩童的笑闹声里,有人打量了郑清容这身装扮,不免担心:“大人这是?”
不是要升任宰相了吗?这个时候暴露女子身份,这对她的仕途来说不利吧。朝堂上就没见过有哪位女官出现过,她现在自曝身份怕是会被官员们抨击啊。
“自然是去上朝。"郑清容言简意赅,并没有解释过多。说罢,和杜近斋一起走出杏花天胡同,路上还顺手递给杜近斋一块秦邮董糖。
杜近斋失笑接过,又对她道谢。
无论什么时候,只要分糖,她都不会忘了他这一份,从当初第一次遇到的时候就这样了。
她们两人一走,杏花天胡同里的热闹却没有就此平息下来。人们还在为她是女子的事探讨不已,谁能想到,郑大人不是他,而是她。其实也该想到的,除了女子还能有谁具备这般细腻的心思,不光是大人的事要管,孩子的事也管,还不分大小。
乱乱之中,有人一拍脑袋,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啊啊了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