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傅程铭停下手里的事,专门看她,“怎么了。”“你说年轻人,不是把我也说进去了吗。”她戳戳他的手背,指尖快速划过皮肤上凸起的经络,“不要以为活了四十年就很厉害了。”
“更何况你还没有到四十岁,我不敢想你四十岁是什么样。”听她教育,他只是嘴角扬起弧度,顺势把她的手包进掌心里,右手签了连笔字。
后来唐柏菲跃跃欲试,实在忍不住了,就抢来印章,据为己有。这个夜晚酒酣春浓,台灯的光只照在两人身上,除此之外是冗沉的黑。她盖章,他签字,她想闻闻印泥什么味道,被他拦下。她每盖一个都很认真,还要举起纸展示给他看。傅程铭在红章上签字,只管夸她,“很棒。”她连盖了几次,忘了按印泥,红色浅了,他仍是说,“很棒。”“我都没盖好,你还夸,“她把章拿远些,“连词都不换一下。”傅程铭把纸推到她面前,“小唐主任,麻烦批了这个。”第一次听这种称呼,她忍不住要笑,“你叫我什么。”“小唐主任,”他指着,“盖在这儿,我就仰仗你了。”唐柏菲很受用,一口气把余下的七八份全盖了,让他签字。“我手疼。"她甩甩手腕,“都怪你那么叫我。”傅程铭替她揉着指节,端起小瓷晚仰头喝了醒酒汤,特别苦,他只动了下眉梢。
“凉了吧。”
“没有,是温的。”
她欲要抽出手,他握得更紧,在深夜看她黑发披在两肩上,搭配精致的眉眼,碰撞出一种别样的柔美。
如果神仙下凡眷顾,让他许一个愿望,他想,不需要很宏大,他的人生不需要跌宕起伏,平平淡淡就好,就像今天晚上一样。他过了闯出一翻事业的年纪,所求只剩平稳。
他兀自笑了声,笑意经久不散,对她说了句前后不着调的话,“我老了,经不起刺激,菲菲最近要听话,把自己照顾好。”话虽这么说,但到她要生产的那天,他心跳频率高得吓人。傅程铭想,他大概到死也忘不了那一天。
那天是四月中旬,他刚好出门一趟,要开个紧急会议。往常他居家办公,时刻把她看在身边的。
因为昨夜她就睡得很不踏实,他在转椅上如坐针毡,给唐夫人打了个电话。唐家人最近频繁来看望,几乎一待就是一天,也守着手机,不敢错过任何女儿的消息。
唐永清先接的,被曲令仪一把抢过来,“是要生了吗。”“不是,“傅程铭站起又坐下,“是我今天要出去一上午,没办法看她,只能麻烦你们。”
“一点都不麻烦,那我们过去,我们马上就去。”唐柏菲在床上昏睡,醒来的第一眼就看见头顶围着爸爸妈妈。她想侧躺着,但身体太沉了,转得很费力,“你们怎么来了。”“你别动了,"曲令仪被吓得,推了唐永清一把,“去给菲菲倒热水喝,嗓子睡哑了。”
唐永清估计是太激动,在原地转了一圈才找见放水的桌子。曲令仪扶她坐起来,喂她喝水,"小傅叫我们来的。”她靠在妈妈怀里,“他今天上午不在家,要中午才能回来。”“我知道,这不是来看着你吗,你这就快到时间了吧。”“应该是吧,邓院长来看过,说就在这个礼拜。”喝了水,唐永清双手捧着空杯子,轻手轻脚放回去,全程大气不敢出。这半个月,除了营养师,另有几个妇科护士住着,每天要看一次她的情况。成姨敲了敲门,唐永清去开,看她身后跟着一帮人。曲令仪不知道这回事,嘟囔着,“我的天,要搞什么阵仗。”唐柏菲习以为常,把袖口挽到手肘上,让她们做每日一检。成姨站在门边,“唐先生唐太太来了。”
唐永清笑着回应,“每天都来这么多人啊。”“对,我们先生也是不放心,托了邓院长和常主任的关系。请来的。”曲令仪把她交给护士们,自己则站在丈夫一旁看着。小傅对她女儿实在没话讲,想得很周全,懂得怎么照顾太太。是人太过正经稳重,表面看不出,只能从点滴细节里加以佐证。护士检查完,一切正常。中午吃饭时,傅程铭还在路上。爸爸妈妈一左一右,扶着她坐回床上,问她要不要等小傅进家再说。她有点大意了,加上整个人没精神,只想睡觉,“我没事,你们可以回了。”
“真的没事吗,要不再陪你一会儿。”
“不用,真的不用,"她拉过被子和枕头,慢慢躺下,“我困了。”曲令仪和唐永清离开,走前替女儿轻轻掩上门。她这个午觉,睡得越来越不踏实,频繁地被疼醒。出了一身冷汗,她睁眼,发觉是肚子在痛。彼时傅程铭刚进了卧室,看她睡着,没敢出动静,也没告她回来了。她心心脏捶打着胸腔,无助地攥紧床单,翻身看了周围,终于找见了那个熟悉的背影。
是他在换衣服,刚脱下腕表和西装,她像是受委屈的人有了依靠,泪从眼角流下去,顺着鼻梁滑到另一侧脸上。
“傅程铭。”
这一声是哭着叫的,他听得很清楚。
看人醒了,状态十分不对,他随手把衣服扔地上,三步并两步到床边,揽住她的肩,“怎么了,现在叫护士来?”
唐柏菲攥紧他的手指,“不是,不是,我肚子好疼。”他很少哭,奶奶去世哭过一次,是有准备的哭,并提前戴好了墨镜,免得让人看到。
但今天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