袋里。
她低着头避开两人交汇的眼神,手从袖子里伸了出来,假意整理着裙摆。裴琚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后脑乍然抵上了山石,骤然间的刺痛惊散了裴琚的思绪,裴琚抚上后脑,却发现自己的脑袋后面肿起了硕大的一个包。这是?
裴琚不解地抚着后脑的大包,却听见魏兰蕴在他旁边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银湾河床崎岖狭隘,我们跌落进河里的时候,若有被河石撞到,也是正常事。"魏兰蕴轻咳了一声,神情不自然极了。裴琚看见了魏兰蕴不自然的神色。
不知怎么的,他忽的想起了他带小王孙离家之前,于秦王府看见的那本书。那日小王孙正因为偷看杂书,被秦王世子妃吊在树上打,那本书就随意地被世子妃扔在地上,风吹过书页,恰好翻起一页,裴琚瞧见了那一页,也瞧见了小王孙拿着奏对的朱笔在书上胡乱标红的那一句一一“那小姐早就对书生芳心暗许,不意此刻竞真切切立在眼前,小姐腮边恰似胭脂泅透,忙垂了颈子,只假意低头抚弄裙带,那指尖却微微颤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魏兰蕴方才的样子,正如同书上写的那样。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魏兰蕴料事如神,崔九郎早有怀疑,在用其计谋之前,裴琚便在令西林密探再度探查过魏兰蕴一番,魏兰蕴虽然行事多有蹊跷,但确实毫无嫌疑。她并不是幕后之人安插在他们身边的暗钉。方才在水中的羽箭,摆明了就是为了要她的命来的,如果说她是暗钉,幕后之人行事必不敢如此肆无忌惮,定会留两分余地。但若她不是暗钉,多般异常之行,只怕就只有一个解释一一裴琚想起了她方才将欲生火,还关切地问他冷不冷的样子,他忽的意识到了什么,脑子里面像是有嗡地一下响起。
他看了看魏兰蕴,又看了看自己,他再看了魏兰蕴,又再看了自己。裴琚觉得,自己好像得出了一个十分异常却又很合理的解释。魏兰蕴的诸般异样之下,或许只是因为……喜欢他?
怪不得他厌恶极了京城那般传言,但魏兰蕴却对似乎这传言没有什么反应。裴琚刷地后退了两步,他皱着眉头死盯着魏兰蕴,就像是要在她的脸上盯出花来。
魏兰蕴见裴琚这般情状,自以为他是察觉出了什么,心下有些发虚,她没有直视裴琚的眼睛,转了转眸子错开了去。而这般情状放在裴琚的眼里,却是愈发证明了他的猜想,他更加后退了两步,在狭小的山石间,裴琚与魏兰蕴一东一西贴着石头站着,仿佛中间隔了有天丈远。
魏兰蕴还想再看看那特殊的匕首。
她试图向裴琚靠近,走上前两步,却见裴琚站得又离自己远了两步。魏兰蕴再上前,裴琚再远去。
那儿郎都近乎要挂在了山石上面。
“你还好吗?可是伤口发作了?”
魏兰蕴皱了皱眉,对于裴琚异常的举动,她挑了个话头关切地问道。“没有。”裴琚有些僵硬,人整个都要堵在了风口上。裴琚左肩上的伤口还在往外缓缓渗出鲜血,魏兰蕴知道这伤她要算上几分责任,裴琚是因为分神拽了她一把,才失察以致被死士刺中。落水之时,魏兰蕴抑制不住怒气狠狠给裴琚的脑袋上来了一拳,如今想来确实是她冲动,没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愈想魏兰蕴便愈生了几分歉疚之情来。她主动说道,“我来守夜,你休息一会,如果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喊我就可以了。”
裴琚没有回答,脸色难看的仿佛要拒人千里之外。既然裴琚这般神色情状,魏兰蕴不再勉强去窥探那寒光匕首,匕首本就无甚重要,她只是好奇,况且本就是不相熟悉的两个人,若她执意靠近,反而落了奇怪。
魏兰蕴拿着干柴垫在地上,靠着山石仰头坐下。月光从枯草的缝隙里落下淡淡的一抹。
正好落在魏兰蕴的脸上。
她奔忙了一夜,面色唇色极近苍白,在月色下,她的侧影像是一尊脱色的玉像,玉像之上,有三道被划破的口子,其中两道是新伤,还在微微往外渗着血面容带伤并未让魏兰蕴的颜色落下几分,反而让她的神韵添上了几分悲悯的神性。
裴琚不知不觉盯着魏兰蕴的侧脸入了神。
直到天刚破晓,寻找他们二人的声音在山谷里响起,裴琚才恍然反应过来。他连忙别过了头去。
抖落了夜风吹在身上的枯枝落叶后,裴琚单手攀着山石出了这隐蔽之地。崔九郎一众人寻到了裴琚此处。
魏家的人也来了。
魏兰蕴与裴琚生死不明,于情于理都应该通知魏家的人,崔九郎做事从来都是滴水不漏,他带着魏三老爷站在虎贲军一侧。春雁见到魏兰蕴,见人穿着半湿的衣衫站在寒风里边,忙不迭地拿着披风毛团上去,把魏兰蕴裹了起来。
“人抓到了吗?"裴琚问崔九郎。
“抓到了两个活的,现下自己在审了,银湾发生这般大的爆炸,丹州知州王海祥彻夜来了,只怕幕后那人,不好收尾了。"崔九郎等人来的很急,并未带来随行的医士,他指了指裴琚的伤,继续说道,“你这伤…”“已无大碍了,血已经止住了。”
裴琚说着,却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那个在水中为他包扎止血的人,他没回头看,脊背却顶着伤口的刺痛,更加挺直了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