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谢谢你和你的眼睛,让我短暂地复明了几分钟。”
很是礼貌地道了谢。
“……”
变数就在眨眼之间。
苗旦逢慌了,“你、你怎么知道?你怎么做到的!”
凌颂和另外四个假人逐渐消失,唯余错落在阵法上的五个纸扎娃娃,以及呆立在教室四个角的、如行尸走肉的陈茵、任欣然、周倩、张婉仪。
厌灵垂下手,抓起那无形婴灵,直视此地唯一活物的眼睛。
“我为什么要回答一个躲在暗处的宵小之辈。”
她偏了偏头,抬起另一只手,缓缓握紧了空气。
而与她相隔几米的苗旦逢竟好似被谁掐住喉咙一般,面上升起窒息的青紫色。
厌灵的指节纤细苍白,宛如匠人精心雕刻过的羊脂白玉,鲜血淋漓也无碍,烂石榴般糜烂迷离。
她轻柔地将尖啸挣扎的邪灵婴儿喂进苗旦逢大张的嘴里。
灰白的眼眸始终一眨不眨,像一团被揉乱的纱布,哀伤又悲悯。
在行屠杀之事时,嗓音竟冷淡温柔得像尊白玉菩萨,一字一字地宣判:
“你该为冯丹妙,偿命。”
“……”
“不过在此之前,也请你尝一尝怀孕和自杀的滋味罢。”
“…………”
同一时刻。
陵安大学某职工家属楼的一户房屋内,骤然传出一阵歇斯底里、声嘶力竭的痛苦嚎叫。
就好像十月怀胎、分娩难产似的生不如死……
可那声音分明是个男人。
被吵醒的邻里慌乱地去拍门,没有得到回答,只能听到屋内愈发惨烈的嚎叫。
“怎么回事啊?”
“……这户住的是教《考古学通论》的李教授吧?”
“没错,怎么了?”
“呃,寒假期间不是有个怀孕的女学生跳楼了吗?学校压了消息,给她们宿舍四个人都保研了——除了宋家那位,没入学就申请了校外住宿的盲眼女孩,她监护人替她拒绝了。”
“这事我知道,那个跳楼的女生就是李教授在带的学生,对吧?”
“我听说啊,是被他活活逼死的。”
“啊……可怜了农村来的小姑娘,没钱没势枉死,怕不是来索命的吧!”
心有戚戚的邻里不敢再管闲事,打了报警电话便心惊肉跳地各回各屋了。
……
活动教室。
厌灵阖上双眸。
微微侧头,宛如在聆听什么美妙动人的乐曲一般。
可此地分明死寂,只能听到她沾满血腥的右手滴答滴答地、往地上砸的血滴声。
乌云散去,鬼域破。
宁静无瑕的月光穿过窗户洒进房间,为她微卷的白发披上一层银霜,那冷白的脸上亦是溅上几点血渍,极致的红与白,血色的圣母像。
写着陈茵四人以及宋灵生辰八字的纸扎人无火自燃,被分裂、囚禁的三魂七魄归体。
在魂魄重新完整的过程中,被阵法淆乱的心绪渐渐安定。
她垂眸,盯着燃烧的“易晚樟”,似自言自语又似回答她几分钟前的质疑,慢吞吞地说:
“我问她何时成仙不是包装。”
“鬼仙亦是仙。”
“她无害人之心。”
“我便尊重。”
“……”
“不过一可怜人。”
她轻叹。
“人皮鬼、鬼心人……人化鬼、鬼修人……”
最后,趁“凌颂”纸扎人燃烧殆尽前,她回眸。
弧度柔润的眼睛,透过他隐匿的术法,毫厘不差地落在他带着面罩的脸上、缠着绷带的身上。
“林镇阳,原来你长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