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惩罚
连在温泉山庄住了数日,天气肉眼可见变暖了,阳光撕破风雪和乌云,阶前春草,四壁虫声,一树一树地爆开簇簇花朵,初春之景愈加深浓,黄历上的立春指日可待。
余家不复存在了,甜沁没有夫家,寄篱在姐姐姐夫膝下,餐饭谈吐小心翼翼的,表面上是姐姐姐夫疼爱的妹妹,实则诸多掣肘,忍受着不为人知的辛酸日子。咸秋泡了热泉服了药,春景渐近,身子痊可良多,希望在草场上骑马兜晚风。谢探微无法拒绝她的请求,命马奴挑了良驹,请最好的教习师父。他自己则坐在风中的藤椅上,一边笑吟吟饮茶一边等着,襟带飘飘,风雅蕴藉。
天幕碧蓝澄澈,水平如镜,白云散碎,凉风嗖嗖,产生无尽纵深广袤之感,太阳落山之前最美的一段光辉。
甜沁坐在藤椅上,双手耷拉,如被钉子钉住,绑定到姐姐姐夫的视野中。她观望着远方咸秋纵马的英姿,像场漫长的凌迟。谢探微偶尔回头扫她,她不适地垂下头,盯着裙衫上的暗纹,沉默规避着。半响,咸秋下马歇息。
咸秋身子弱些,不像甜沁那样胆小,骨子聪慧,学东西快。谢探微上前替咸秋擦汗,动作轻缓,咸秋趁机握住他擦汗的手,吻住手心。谢探微无奈摇头,抽了回来。小厮及时递上新沏的普洱淡茶,咸秋灌了好几大囗。
咸秋难得兴奋指着地平线上鲜红似血的夕阳,整个人沐浴在霞光中。谢探微在旁聆听,时不时低低回应。
二人影子斜斜落在草地上,隐约镀上一层彩虹的朦胧光膜,般般入画。他们在一起时,场面分外和谐。
甜沁在旁像被遗忘的小影子,多余的,不愿呆在这里碍眼,见周遭清净,蹑手蹑脚从藤椅上离开,私自失踪了会儿。前些日燃篝火,佃户在草场搭了许多帐篷,正好有很好的遮蔽作用。加快脚步,完全脱离了草场,她才深深舒了口气,遥感缠在脖颈的枷锁松了。
甜沁百无聊赖在初春嫩草上走着,漫无目的,举目无亲,脑袋茫然充满了雾气。她一直这样身世浮萍的,以前在余家也是。盯着飞来飞去的蜻蜓,她怔怔叹息,蹲下来躲在老槐树后的阴影中发呆。陈嬷嬷和朝露她们不在,她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她不知道逃出来干什么,仿佛只要不在那对夫妻视野里就是好的。现在的她空虚极了,被抽干灵魂的木偶。
直至太阳完全落山,黑暗淹没,甜沁才揉着蹲麻了的腿慢吞吞往回走,春寒料峭,夜晚寒凉,沾染了一身草霜。
她心里漫是寄人篱下的悲哀,踽踽回到闺房,烛火熄着静得可怕。将膏烛点起,惊觉谢探微正在。
他衣似苍山之雪,神观冲淡,颔瘦而唇薄,云间泻下的月影,屈指敲了敲桌案,斫冰碎玉的嗓音透着一丝丝危险:
“回来了?”
甜沁顿感头皮发麻,他竞然在这里等,而且看样子等了很久。“姐夫。”
窗外射进一道清冷月光,谢探微荡漾春夜微寒的空气中,轻轻说:“不错,还知道回来。”
一句话,令人心惊肉跳。
甜沁瞳孔缩了缩,无所适从,偏生他又没任何动作,责备都无,千钧巨石压下来碾碎她所有的勇气,冷汗直流。
“我没出山庄,也没走远,就在湖边待了会儿。晚霞很美,我一时看得入神,天擦黑了我便及时回来找你和姐姐,没和陌生男子说话,未做任何逾矩的事,你信我。”
许是不祥的预感催使,她慌里慌张地解释,猛然又想起致命错误--她走的时候是悄悄的,没和他报备。
这是症结所在。
并非她不能去湖边,而是未经他允许私自去湖边、离开他的视线。甜沁自顾自说了会儿,由衷的抖栗,掌心爬上绝望的温度,被从悬崖推进了深渊,躲不过的又一次严厉的惩罚。
气氛的死寂,愈加加重了不祥的征兆。
见他缄默,她小心翼翼试探着,又涩声补充:“若你不信可以问赵宁,我就蹲在树后面看了会儿蚂蚁,没靠近湖边的危险地方。我知道你和姐姐会担心,所以不敢晚归。”
谢探微终于道:“我知道。”
轻飘飘一句笃定,甜沁不禁愣,他知道,是啊,是她傻,他监视着整个山庄尤其是她的动向,怎会需要她解释。
可他既知道,更不应该兴师问罪,摆出这可怖的阵仗等着她,她说的确实是真话。
所谓“逃走”仅仅离开他和咸秋的左近,甚至没有敢想真正逃离山庄的念头。甜沁双手垂落,目光空洞。
谢探微水静风平地招呼,“过来。"转身离去,挟带可怕的命令性,训人的囗吻。
甜沁别无选择,唯有跟着。
乘着夜色至那间泡汤的山洞,白雾弥漫,地下热泉日夜不知疲倦地咕噜冒泡。
咸秋不在,任何人都不在,这是他一个人的私汤。来到最深的那处池子,水没过腰部,谢探微毫不留情将她推了进去。甜沁始料未及,扑腾了两下,鼻子呛水,一瞬间达到窒息的地步一一又没完全窒息,恰好是神志迷蒙、丧失反抗能力。她浑身湿透了。
藕色纱裙沉甸甸的枷锁坠在她身上,使她挣扎的动作无比艰难迟缓。“姐夫…她沮丧可怜地叫,宛若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