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驾崩,余家急转直下,从云巅跌落谷底。曾受到提携之恩的许氏并未投桃报李,反而撇清自身,见死不救,不闻不问,两家至此完全决裂。十一月初十原是迎亲的大喜之日,许家的态度却冷冷清清,心照不宣不提了。
余元内忧外患,急火攻心,气得连连咳嗽,何氏亦犯了头风,倒在榻上,好好的一个家分崩离析。
到了出阁之日,姑娘不能出阁,沦为笑柄,愈加加重了丧门星名声。甜沁处在危险漩涡的中心,被各种力量撕扯,五脏六腑犹如裂开,腹背受敌。被谢探微探访一遭,她更无路可走。
她一身素服,温静抑郁,面色如秋日凋零的叶,找到了余元与何氏,掀裙跪下。
何氏见了甜沁就气不打一处来,连连驱赶,余元虚弱道:“甜儿。”甜沁膝行两步,袖筒里露出细细的腕子,服侍余元喝汤药,举止娴静,神色低糜,道:“"爹爹,求您收回女儿和许家的婚约,我愿留家长久侍奉爹爹和母亲,或落发为尼,不再与许家结亲。”
余元和何氏均是一怔,随即了然,面色疲惫而复杂,余元叹道:“好孩子,不嫁就不嫁,谈什么落发为尼,爹爹为你再寻好亲事。”何氏亦顺水推舟:“你姐姐姐夫身边正好缺个得心的人儿,你便顶上去。”其实事情早就这样了,甜沁给个台阶,余家夫妇顺便答应了。余家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唯一能拯救全家是甜沁。
得不到甜沁,谢探微焉能善罢甘休,更大的灾祸酝酿着。甜沁和余家都受人所制,在五指山下团团转,千疮百孔走投无路了。余元撑着病躯来到库房,在余烨的协助下清点出了许家的聘礼,又将婚书、庚帖取出来,使余烨一并送回许家去。浩浩荡荡的十里红妆又被原封不动地退回,难看极了,左邻右舍议论纷纷,嘲笑,鄙夷,不耻,幸灾乐祸,指指点点。许母面子上挂不住,忍不住羞辱了余烨两句。余烨亦年轻气盛,发生口角,昔日亲家变仇敌,双方闹得老大不愉快。“你们家女儿当初要给权贵做妾的货色,别以为我们不知道。当金疙瘩呢,不干不净的还克夫,我儿好好的前程就被你们克没了!”许母眼泪流了一脸,歇斯底里,最大的恶意泄在余家。余烨脸色黑得像锅底,许君正急忙诚惶诚恐捂住了许母的嘴,无所适从,连连给余烨鞠躬,嗓音绷着弦发紧甚至隐隐哭腔:“对不住,余大哥,母亲说这些是口不择言的!我不和三小姐退婚!求你们了…”余烨怒哼了声,不屑与妇人计较,拂袖而去。许母见许君正竞帮着外人说话,怒不可遏,关起门来教训许君正。“余家那丧门星有什么好,权贵的金丝雀,和姐夫不清不楚的,说不定还是个脏了的女人!这种女人退婚,算她识相,娘亲改日就为你重新相看姑娘。”“够了,母亲……“许君正痛苦难过至极,抱着脑袋蹲在地上,泪水积出了一小坑水洼,“我是真心喜欢三妹妹的,若非母亲见余家落败,将儿子锁在家里,逼迫儿子断情,三妹妹又怎么会提出退婚?甜沁姑娘是我一生挚爱,我不能没有她。”
“你还执迷不悟?"许母瞪圆了眼,“你知不知道余家自身难保,我许家若沾惹了他们,大祸临头!你素来孝顺,怎么在这事上拎不清?真是要活活气死母亲。”
许君正完全听不进去,脑海浮现的都是甜沁清润可爱的身影,音容笑貌,难以忘怀,如果今生不能与甜沁妹妹厮守,无尽的遗憾,难以想象后半辈子怎公活下去。
许母催促许君正赶紧签了退婚书,给余家送回去,两家彻底断干净。万一余家哪天上了断头台,也不至于连累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