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退婚
甜沁如冷水浇背,一味麻木的退让救不了她,反使施暴者变本加厉。她连连踉跄,从他冷白颀长残忍到轻易扼断她脖颈的五指间挣脱出来,吸了口气竭力稳定心心神:“陛下暴毙,你……弑君,乱臣贼子,骗得了所有人却骗不了我。”
“改朝换代,拨乱反正本是常有之事。”
谢探微身色不动,一本正经地谛听:怎么,妹妹反过来威胁我吗?”或许她这不自量力的反抗点燃了他的兴味,他浮起微笑,半是好奇半是轻蔑,染着点探究神色,更对她自身窘境的笃定,“我不知道妹妹绣阁都走不出去,还怎么威胁人。”
“姐夫莫如直接取我性命,我晓得了姐夫的秘密,是个祸患,灭口来得更干净。况且我背叛过姐夫,你说了再见不会手下留情,凭你的心黑手狠绝对做得到。”
甜沁蓄意激将,为求个痛快。
谢探微看透,利落驳回:“不取你性命,一文不值。余家败落了,妹妹跟了我可以避祸。余许两家都是欺辱过妹妹的,这次家破人亡,正好帮你雪耻。”“至于背叛,确实说过你我断情,若报复也得把妹妹留下来慢慢报复,像′前世'一样零敲细碎方为极致。如余酸枝那样转瞬就死了,我还得给妹妹收尸,浪费一张裹尸布,图什么,游戏也太无趣。妹妹以为呢?”甜沁刹那间难以排遣的惆怅,他轩轩韶举的风姿,白得胜雪的衣袖,灌满冬日的清风,干净的外表下却流满了毒汁,稍一靠近如蛇蝎蛰手,让人可怕的心窍。
很多时候她觉得他不是人类,没有人类最基本的七情六感,许多非人类的残忍与刻薄,像画了个皮囊挂在身上,实际是鬼。她蓦地一阵恍惚,浑身发凉无力,仿佛回到了无数次重复上演的噩梦中。这不是噩梦,是现实。
对方是整个国家最有手腕和权势的男人,她只个深闺庶女,终究玩不过他。兜兜转转算计了半天,逃了半天,上苍给了她幸福的幻影,幻影转瞬即逝,最终落回到他手中,连皮带肉都被拆了。甜沁温润的眼眸消弭了所有情绪,像行尸走肉坐在绣阁的小榻上,“姐夫不肯杀我,零敲细碎地折磨我,我又不能出去嚷嚷你弑君的事,这一招真是滴水不漏。”
谢探微感到好笑,“怎么就我弑君了?私下说说还好,到外面你要被当成发癔症的。…妹妹不用怕,说是想零敲细碎折磨你,实际二姐姐护着,我哪能得逞。”
他似与她形成了默契,心知肚明却偏不戳破。他是正人君子的姐夫,咸秋是温良贤淑的姐姐,她则是乖巧柔弱有点神经质、需要被呵护的妹妹。三个人,每个站在自己合适的位置,谁也不能越界。分明一滴泪,从甜沁脸颊滑下。
“姐夫究竞要什么。”
事到如今,她累了,案板上翻着白眼的死鱼只剩下被宰割的份儿。谢探微无所谓一笑,话说明白了,没有再虚张声势的必要,他的视线一错不错落在她的颊畔,温柔似春夜寒星,道:“要妹妹退婚。”
“当然,这桩婚事已经黄了。有始有终,由妹妹亲手退掉比较好,余家这边有交代,许家这边也有交代,谁心里都踏实。”甜沁强抑凛意,他的最终目的是退婚,平铺直叙道来,笃定她没得选。提出这要求时他依旧是柔情的,这柔情被杀机笼罩。“如果我说不呢?许君正威胁不到我,余家也威胁不到。没了许君正,我还会找别人。姐夫如若拿走我的性命,我也不怕的。”一无所有的人自然谈不上畏惧,她没什么可再失去的了。谢探微屈指点在她凉沁沁的泪幕上,隐晦怜悯的目光,沉冷一笑:“妹妹不会这么傻吧?明知最后结局都一样。你现在退婚,我权且认为你迷途知返,还可以来到谢家,我和姐姐养你。虽然谈不上什么感情,打断骨头连着筋,总有亲情在。”
甜沁清楚自己的处境,自愿入谢府或被绑了入谢府,最后结局真的一样,区别仅在于前者少受些磋磨,后者多受些磋磨。“爹爹已经把我给姐夫了,是吗?”
谢探微轻嗯。
“用你换你姐姐不和离,很公平的交易,每个人都得到了想要的。”余家是前朝余孽,即将被清算。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去谢府尚可以避祸。甜沁跌入沉闷的窒息感,深锁眉宇,没再说什么辩驳的话。谢探微几许意懒,轻轻将她揽住。曾几何时失去的风筝终于被重新攥住,他空前对她有兴致一-无关爱意,单纯想留在身畔。“许家没那么好,视你为丧门星,多次谩骂,绞尽脑汁与你退婚。许君正忤逆不了他母亲,每日以泪洗面。妹妹哭尚有梨花带雨的美,他一个大男人哭只会让人嫌憎。”
“听姐夫的把婚退了,将来重新为你择一门亲事,保证比许君正好千倍万倍,我家乖女配得上最好的。”
他音调不疾不徐,独有的细腻和潮湿,仿佛雨滴撒在耳畔,摩挲她精神的每一寸。
是温柔,也是逼迫。
甜沁缄默如尸,似完全变成了哑巴,既也反驳也不回应。谢探微亦没再多说。什么磋磨,什么复仇,其实他都没计较。他终撕毁了自己斩钉截铁说过的话,姑息了她。
但他也不是无底线纵容的,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如果她还冥顽不灵,那她所认为的最恶劣的手段他便一个个使,直到她认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