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顽劣
霍岩昭颔首，直言不讳：“知晓顾悠借用过贺氏陶器铺茅厕的人，除已故的宋金石外，只可能是公廨中人。而王参军，你的嫌疑最大。”王义青面露讶色，斟酌片刻，冷笑道：“下官缉捕过的犯宵禁者数不胜数，虽不敢调查命案,但在缉捕治安之事上，从未懈怠。下官并非凶手，还请霍少卿不要在下官身上白费工夫。”
此时，谢婉鸢用余光瞄了一眼凌远，却见他神色并无异常。不知是他城府极深，不行于色，还是因他本身就不是凶手，并无心虚。王义青看了一眼凌远，显然明白是凌远将此事告知给霍岩昭的。他不想与凌远做过多辩解，只对霍岩昭继续道：“下官确与宋金山有怨，但他所毁不过几件陶器。下官虽喜陶器，却不至于为此杀人。贺子良那边亦是如此，下官俸禄丰厚，若想要他的陶器尽可购买,何须杀人？”
“倘若是他不给呢?"谢婉鸢忽然插话道。她目光骤凝：“倘若王参军想要的，是邵刺史让贺子良帮忙做的那件贡品呢？″
闻言，王义青猛然起身，额角青筋暴起。显然，此话触及到了他的底线。“我身为道州司法参军，熟识律法，且重为官礼德，岂会做出强夺贡品之事？更何况，无论出于何种缘由，杀人都是最不值当的事，我更惧怕尸体，见不得一点，所以奉劝二位莫要在我身上白费功夫……话音未落，他眼底已盈满怒意，竟不顾礼数，转身径自回房，“咚”一声落了门门。
谢婉鸢与霍岩昭相视无言，场面一时尴尬。眼下确实没有指认王参军的实证，一切仅是推测。而王义青方才激烈的反应，在二人看来，倒不似作伪。谢婉鸢轻叹了口气，如今也只能继续查探下去。一行人离开宅院，正碰见邵黎星的女儿邵星月在庭院内学骑马。邵星月年岁不大，正处花季，伸手抚了抚那匹不过半人高的小马驹。马驹身下，那个满身柑桔汁的矮奴正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俯身作凳。少女踩着他的背脊翻身上马，眼底忽闪过一抹似有若无的坏笑。她嘻嘻哈哈地歪着身子，故意从马背上摔了下来，脚下却暗自发力，狠狠一脚跺在了矮奴的脑袋上。
矮奴的身体显而易见地晃了晃，脑袋险些撞上地面。少女笑得更开心，眼珠一动：“哎一一你等等啊。”说话间，她狠狠一勒马缰，小马驹一声嘶鸣，高扬起前蹄，重重砸在矮奴的脑袋上。
矮奴一声痛呼，口中鲜血当即喷涌而出，在地上留下一道血红。然而，却不知他哪里来的力气，竞飞快地俯身跪好，继续充当起马凳。“哈哈哈哈哈哈！"少女捧腹大笑，神色几近癫狂，“你会不会趴？！再来！再来！”
“住手！"谢婉鸢心头的愠怒再难抑制，昂首阔步冲上前去，伸手一把握住俯身跪在地上矮奴的手臂，将他一把拉起，远远离开那马驹和疯狂的少女。此时，邵黎星正好走出院门，将一切看在眼中，面色倏地一沉。谢婉鸢怒视着邵星月，衣袖下的双拳泛起青白。只是，她知子女受教无方，一时半刻改不了，若要想从根本解决问题，还要将那矮奴彻底救出，离开邵家才行。
她目光冷冷地移向从远处走来的邵黎星，厉声问道：“这矮奴多少钱？”霍岩昭见状，上前几步走到谢婉鸢身边，将他护在身后。谢婉鸢这才松开拉住矮奴的手，随即又掏出一方锦帕，蹲下身为矮奴拭了拭唇边的血。
霍岩昭目光凛然，看向邵黎星：“这矮奴……我买下了。”“爹爹一-"邵星月厥着嘴跳下马背，跑到邵黎星身边，疯狂摇晃着他的手臂，撒娇道，“你不准卖！你去岁你就答应给月月弄个矮奴，今年才刚到手，怎可又卖掉？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邵黎星面露难色，对霍岩昭礼貌微笑：“霍少卿，您也看见了，我这一双儿女有多喜欢这矮奴，实难割爱，还请见谅。”霍岩昭略作思忖，又道：“既然如此，若我等帮邵刺史破了此案，可否将这矮奴相赠？″
邵黎星闻言一怔，沉吟片刻后终于点头，又转头对女儿温声劝道：“回头爹爹给你寻个更好的，这个就让给他们，可好？”邵星月一副不情愿的样子，撅起嘴巴：“我不！谁知道又要等到什么时候去？”
邵黎星无奈地叹了口气，沉吟片刻，又温声劝道：“爹爹向你保证，最多不过一两日。到时候再给你买几提最爱吃的糕点，随你挑选，这样可好？”邵星月仍板着小脸，但听到“糕点”二字，不自觉地舔了舔嘴唇，终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离开庭院后，谢婉鸢心下难平。
邵家如此仗势欺人，纵容子女欺凌弱者，简直令人发指！她何必为这般人家查案？
她本想立即收拾行囊离开，但想到顾悠尚在狱中，不由脚步一顿。她必须破案，还顾悠清白，霍岩昭还需他解毒。更重要的是，若能破案，便可救出那个受尽欺凌的矮奴，带他离开这个黑暗之地。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怒火，脑中重新梳理案情。然而，许是方才目睹邵星月骑马的缘故，她脑海中不觉浮现出母亲瑞王妃的身影。
“鸢鸢，生辰快乐！快看阿娘为你准备了什么贺礼？”谢婉鸢健步如飞地奔向庭院，远远便瞧见母亲牵着一匹头上系着鲜艳红绸的小马驹。
“你不是一直想学骑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