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落叶,是新鲜叶子,旧土则是腐烂的落叶,此其一;其二,新土颜色较亮,旧土颜色较暗;其三,新土松散,旧土坚硬,按照这三点,不出片刻,就能找出那些婢女尸首。”
霜照抓起一把落叶下的土壤,土壤颗粒松散,颜色较旁边的要亮上很多,这,应该是裴晏说的埋骨地。
霜照心中黯然,其实裴晏交代她地点的时候,只说了红树林,并没有说在红树林那里,想必,他是想让她学以致用吧。
霜照平复了下心绪,接着便纷纷侍卫道:“挖这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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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卫们挥汗如雨,很快,十五具尸骨就出现在霜照面前。
那些尸骨已经完全成了白骨,有两具尸骨保存完好,身体穿了盔甲,只是甲片锈蚀严重,都分辨不出是哪支军队的盔甲。
尸骨当胸处的甲片,已经完全消失了,消失处的白骨间,有一很深的刀痕,这应是致命伤,手、腿处也是刀痕入骨,想必应是力战而亡。
而其余尸骨,则破损严重,要么缺手缺脚,要么只剩一个头骨,霜照强忍着害怕,手指拭去一具尸骨上的黏土,旁边侍卫忙道:“公主小心。”
霜照摇头:“无妨。”
那尸骨的双手都没有了,而骨头断面处,能看出尖锐齿痕,霜照思及方才进林时看到扒拉的野狗,顿时明白这些尸骨之所以破损严重,并不是被杀死他们的人毁坏,而是被饿极的野犬刨开黄土,啃噬尸体,进而损坏。
怪不得裴晏让她安葬好这些尸骨,或许他是见过尸骨惨状,才不顾危险护她平安,只为了让她帮忙重新安葬尸骨。
毕竟她是大齐公主,保住这些尸骨不再被野狗啃噬,还是能做到的。
霜照又想起和裴晏的初遇,当时就是在凤凰山,那这些尸骨的新土,是不是他重新掩埋的?
他和这些死了至少有三四十年的白骨,到底有什么关系呢?
霜照完全不知道,她只能轻轻叹一口气,站起,吩咐道:“将这些尸骨都搬到兴州城好生安葬吧。”
“诺。”
霜照转身,目光又凝聚到荒林中的红褐色树上,风将枝桠吹的呜呜作响,似在哭号,霜照不由道:“我从没见过这种树,这是什么树?”
侍卫们都没见过,纷纷摇头,只有一个侍卫说:“禀公主,这是沙枣树。”
“沙枣树?
侍卫点头:“这是朔北特有的树,只能生长在干旱荒漠,臣的祖父是朔北人,他曾经思乡心切,叮嘱在他死后,务必将他朝北而葬,坟前栽上一棵沙枣树,但是洛京气候不适宜沙枣树生存,祖父坟前的沙枣树,到底没有成活。”
“沙枣……朝北而葬……”霜照喃喃重复着这几句话,她仰头看着遮天蔽日的沙枣树,然后忽想到什么,蓦然回头,看着被抬上木架上的尸骨。
莫非,他们是朔北人吗?
那要求好生安葬他们的裴晏,又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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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兴州城的路上,霜照疑虑重重,等回了王府,她吩咐人拿来兴州地方志,试图从这里寻到蛛丝马迹。
兴州这个地方,向来是战略要地,前朝末年,史方、周兴这两个节度使为了争夺兴州,曾经在这交战数年,导致兴州成为一片焦土,直到霜照祖父齐铮攻下兴州后,兴州才渐渐安宁。
霜照纤白手指翻阅着简牍,一个熟悉的名字,映入眼帘:
裴晏。
霜照读前朝史书的时候,也知晓那位少年暴君曾经在兴州驻扎过,不过没有地方志上写的这么详细,她仔细读着简牍上的字句:
“景铄二十二年六月初六,逆贼裴晏屯兵十万,固守兴州,河东节度使史方集结兵力三十万,进攻裴晏,裴晏以水浇火烧之策,屡败史方,史方损兵折将,士气低落,然六月三十,裴晏忽率军退出兴州,史方鼓舞,兴州遂为其所占。”
霜照疑惑了。
明明裴晏是大胜,为何突然放弃兴州?
她又试图在地方志里寻到蛛丝马迹,但却什么都没找到,只有一句话,引起她的注意:“六月初十,有一百粟特胡商借道兴州,前往洛京。”
什么样的胡商,在这种双方杀红了眼的时候,还要借道兴州,这可真是要钱不要命。
霜照继续往下读,但直到读完了整本地方志,她都没有猜到裴晏突然放弃兴州的原因。
唯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裴晏曾经带兵守过兴州。
裴晏是朔北人,那十五具尸骨需向北安葬,莫非,他们是裴晏的兵?
是了,那些尸骨身穿盔甲,草草埋在凤凰山中,如果是史方或者周兴的兵,应该不需要这般隐蔽,但裴晏不同,他因为弑杀国君,人人得而诛之,他的士兵,才需要隐蔽安葬,否则,定会被其他节度使毁墓。
霜照一时之间,心情复杂,既然知晓这些尸骨,是那位少年暴君的士兵,那她还应该好好安葬他们吗?
毕竟无论是在前朝还是本朝,那位少年暴君,都是人神共愤的存在。
霜照抿了抿唇,不,人无信而不立,不管他们是谁的兵,她都应该遵守承诺。
霜照于是唤来侍卫:“你们寻一块风水宝地,将带回的十五具尸骨朝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