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入庄
在现代社会,有些怕羞的小姑娘购买卫生巾时尚且要用黑色的塑料袋包裹,换作羞耻心更重的古代女子,哪里好意思把月事带晾出来,哪怕在自己家里都要像做贼似的找个阴暗的角落将贴身物件偷偷阴干,生怕被人家瞧见。到了外头,晾晒月事带和内衣内裤更是成了个大难题,你又不可能用一条扔一条,穿一件扔一件,怎么背着人偷偷清洗,怎么背着人偷偷晾干,全是麻烦事于母的担心也激起了于秀儿的担心。
好在一同去庄子上的有七个女学生,于秀儿就说:“我看人家怎么弄,我便怎么弄,总能找到法子。”
于母叹气:“也只好如此了。”
十三四岁的姑娘离了父母出远门,实在很难不叫人担忧。皇庄离于家只有二十里地,但在于母看来,已是天远地远:天老爷,谁家姑娘夜里睡在离父母二十里地的地方?
于母絮絮叨叨地叮嘱:“你去到那个地方,要时刻与同窗待在一起,无论是吃饭,做事,梳洗,如厕,都要和同窗结伴。假若有哪个单独叫你去做什么事,无论是谁叫你,千万不要答应,姑娘家落了单最容易吃亏。若是叫你的那个人来头比较大呢,你就装头疼,脚疼,肚子疼,嚷起来叫人听见,记住没有?”“你说这些干嘛?“于父走进来,正好听到了这番唠叨,不以为然道,“那是皇庄,秀儿如今也算得上是半个圣人弟子,我听人家说,搞不好这次小圣人要亲自传道,哪个敢在圣人眼皮子底下乱来,行那等欺天之举,不怕遭天打雷劈?”于母吃惊:“小圣人亲自传道,她才多大点儿就能传道了?”于父说:“圣人自然跟常人不同,你见过哪个常人出生时有龙有凤的?秀儿,你若果真见到了小圣人,莫看她小人家年纪小就不敬重她,她在天上不知有几千几万岁,你要把她小人家当祖宗一般敬着,她是受得起你的响头的。”于秀儿有些不知所措,因为那个小圣人对她来说是传说中的人物,她不知当真见到了对方,应该如何敬拜。
“我……我该磕多少响头?”
于父就教她:“能磕多少就磕多少,宁可多,不可少。”说到此处,他从袖子里摸出一把碎银子,一个碎银子约莫有两钱,加起来也有个三四两。
这些银子都够一个人在京城花用好几个月了,于父交代道:“秀儿,这个钱是我贴补给你的。你去的那个皇庄,管庄子的是宫里的太监,太监又是皇帝的家奴,生的一双富贵眼,你一介平头百姓,不使银子巴结着,日常生活恐怕多有不便。比方说你遇到过什么事,要人家帮忙通融,不花两个银子,谁肯搭理你?这些个人情世故,你自己要懂得。”
于秀儿说:“爹,你忘了,学里每个月要给我们发三两银子呢。”于父就笑:“我们秀儿也是领俸禄的人了。”于秀儿臊得慌:“什么俸禄不俸禄,陶祭酒说这是给我们的生活补贴。”于父呵呵道:“差不多,差不多。”
他又说:“你那个生活补贴还没有领到手里,谁晓得究竟哪天发,所以我先贴补你一笔,等你领到了,下个月就不贴补你了。"<1一家人说了会儿话,早早歇了。
第二日,承道宫安排了车马到各家接人。
于家六口人都在宅院外等着。
听到嘶鸣声,于秀儿便知车马到了。
果然,不多事,一辆……一条浩浩荡荡的马车队伍在门口停下。有相熟的女同学掀开马车上的帘子,乱七八糟地同她打招呼:“秀儿,到你啦。”
“快上车来,我这里还有座。”
“哎哟,你怎么也带了那么多东西?”
车夫跳下来,看到于秀儿脚边的大包小包,又是好笑又是无奈:“你们这一个个的,恨不得把家当全带上,带这么多东西哪里用得着,不过白费力气罢了。”
生意人精乖,于父使个眼色,叫于母把东西往马车上搬,自己则与车夫赔笑:“我这女孩儿长这么大,头一回离家,她娘愁得连觉都睡不好,哪里放心得下?恨不得处处替她周全,吃的穿的用的哪样都不能少,瞧着的确有些多。一路上要劳烦小哥了。”
说着,他很自觉地往车夫手里塞了一粒银子。这是社会上潜移默化的“规矩",“懂事儿"的人都要遵守这个规矩,不遵守就是"不懂事",吃人家的排头也是活该。于父在生意场上往来,对这套潜规则已经很熟悉了,塞银子的手法十分熟练老道,说话的语气、神色也无比自然,让人感觉这不是在贿赂对方,而是一和正常的、理所应当的劳务费。
孰料车夫却把银子塞了回来,摆手说:“送学生去庄子是我的分内之事,谈不上劳烦不劳烦。”
异于常人的操作给于父整不会了,他明显愣怔了一下,刚想再客客气气塞一遍,车夫却已跳上了车,挥起马鞭,催促道:“包袱放好了没有,放好了就快上车。”
于秀儿赶忙爬上车。
车里的同学给她让出一个座来。
于秀儿扒着车窗,想跟爹娘说几句话,可车夫一扬马鞭,马车溜溜达达地往前走,仓促间也只来得及说了两句诸如保重身体之类的话。很快,于秀儿眼中便再也看不见爹娘的影子。头一回离家这么久,她不免有些伤感,再看周围的女同学,有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