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结束,金发女生把麦克风递给和她一起来的女生,一屁股坐到暮瑜身边。
她双手抱胸,翘起二郎腿,突然凑近暮瑜,浓郁的香水味跟着笼罩过来:“暮瑜,你是真不记得我,还是装不记得了啊?”暮瑜胃里有点不舒服,身体微微后仰,拉开一点距离。她想,这人无非是自己的小学或初中同学,那么多人,又过了这么多年,她哪能个个都记得。
于是她实话实说:“真没印象。”
女生歪嘴笑了下,“那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初中时候班上男生都叫你木鱼,说敲你能积功德,天天抢着敲你头,我还敲过好几回呢,手感是不错。”那些被压在记忆深处的灰暗碎片,被她一句话猛地扯了出来。初中班里有几个混日子的男生,不学习,又不爱打球,闲得发慌就找借口欺负她,说敲木鱼能积福,动不动就拍她头。还有个女生总跟他们混在一起,每次都在旁边笑得最欢。
那段时间,暮瑜讨厌自己的名字,也讨厌上学。每天早上都要红梅女士连拖带拽才肯出家门。后来暮红梅察觉不对,找了班里好几个同学打听,才知道真相。
红梅女士当天就冲到学校教育处大闹了一场。可最后,也不过是换来几句不痛不痒的口头批评,把红梅女士气得在家好几天吃不下饭。
从那之后,暮瑜就把网名改成了“木鱼",像是某种自虐般的脱敏。她常常想,如果换成现在的自己,一定不会选择默默忍受。女生突然伸出手,一把搂住暮瑜的脖子,力道不轻,透着一股令人不适的、假惺惺的亲昵。
声音像冰冷的蛇信嘶嘶作响:“哎,你现在还住你家那炸串店楼上吗?”她故意凑近暮瑜的头发闻了闻,然后夸张地用手扇风:“噫,一股油烟味。”
话音没落,"啪”的一声脆响,干脆利落。暮瑜反手就是一巴掌甩了过去,用了十成的力气。音乐还在喧闹地播,伴奏隆隆地撞击墙壁。柳春晓扔下麦克风冲过来,脸色难看:“干嘛呢?!怎么还动上手了?!暮瑜猛地站起身,胸膛起伏,眼眶不受控制地泛起红潮,但眼神却亮得骇人。
林霁和江栖同时站到她身后。
江栖嗓门清亮,一点也不怯场,“是你女朋友自己嘴贱!要不是暮瑜手快,现在扇她的就是我了!”
柳春晓气得手指发抖,指着她们,手机都快握不住:“行!你们牛逼!等着!别走啊!"说完,他低头开始戳手机屏幕。江栖冷笑,往前一步:“等就等,谁怕你!摇人啊?吓唬谁呢!”林霁在一旁拉她胳膊,低声急问:“不是,这到底什么情况啊?”江栖一把甩开他,眼睛死死剜着那女生:“你只要知道她不是什么好东西就够了!问什么问!”
柳春晓对着电话那头吼,声音震得麦克风都在嗡鸣:“别特么在游戏厅玩了!你俩来糖果!有人找事!快点!”
包厢陷进一种诡异的寂静,所有人僵在原地,唯独何知砚,东风吹马耳似得安然坐在卡座里。
他伸手捞过暮瑜放在桌上的爆米花桶,一颗、接着一颗,往嘴里扔。没多久,包厢门“研"地被撞开,冲进来两个人,嗓门挺大:“晓哥!谁找事儿?活腻了吧?!”
陈浩穿着仓二校服,拉链敞着,一副等着干架的架势站在门口。可当他看见包厢里的何知砚和暮瑜之后,气焰“唰"地一下灭得干干净净。他语速快得差点咬到舌头:“那什……晓哥!我、我突然想起我还有急事!特别急!我先走了!”说完他拽着旁边还在发懵、搞不清状况的矮个男生,扭头就跑,速度快得像身后有鬼追,差点在门口滑一跤。矮个男在外头骂骂咧咧的声音隐约传进来:“浩子你他妈怂啥?!不就是何知砚在吗呜……”
陈浩的声音渐行渐远:“你懂个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