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有一家的难处。“南书和这个姐姐同父异母,要是她二姐下乡,前头的哥姐未必没有意见。
聊了一会,孙逸宁和她道:“行,你先回去吧,我估摸明后天也就出院了,真不是什么大事,等回头卫思琴的处理结果下来了,我和你说。”“好,孙姐,等你的好消息,那你好好休养。”孙逸宁忽又道:“南书,你和卢东樾走得还比较近?这小伙子还不错,你不妨多接触接触看看?”
南书立即就明白她的意思,笑道:“孙姐,谢谢你的好意,我……我有个同学,我们关系还挺好。”
说这话的时候,她脸颊微红,眼睛闪了几下。孙逸宁了然,“当我没说。”
李南书从病房里出来,抬手摸了下微微发烫的脸,呼了口气,忽然听到旁边的病房里有人喊她,“南书姐!”
一转头,就看到了一个姚安安。
“南书姐,你怎么在这儿?我正想着,这两天去找你呢!”“我来看个同事,"见她身后的病房里躺着一个妇人,猜是她姑姑,小声问道:“安安,你大姑身体好点没?”
“嗯,好多了,南书姐,我大姑说等出了院,一定要去谢谢你。"说到这里,小姑娘的眼泪掉了下来,“我大姑没有孩子,把我当亲女儿养,她那天要被推去动手术,怕自己出不来,就想着进去之前看看我,还好我坐上了那趟车。”姚安安正小声说着,身后的妇人醒了过来,朝她喊道:“安安,谁来了?”姚安安立即拉了李南书进去,“大姑,你看我看到了谁,南书姐姐!"说着,上前把大姑扶坐了起来,和李南书介绍道:“南书姐,这是我姑姑。”“姚阿姨好!”
姚姑姑笑道:“姑娘,真是谢谢你,安安性格软,遇到事容易发慌,还好你出面帮了忙。安安说你在县里上班?”
“不是,阿姨,我是插队知青,最近被临时抽调到县里来,过一段时间就回生产大队了。”
姚姑姑笑道:“姑娘,不要灰心,你能被抽调上来,说明是个能干的,有一次机会,就有两次机会。”
“谢谢姚阿姨鼓励,也祝您早日康复。"李南书见她气色不是很好,没有多打扰,辞了出来。
姚安安一直把她送到医院门口,又执意塞了一块钱给她。李南书笑道:“我当初塞给你6毛钱,你不要,你现在还要多还我6毛钱?安安,真的不用,你留着吧,下回要是遇到没钱付车费的,你也可以帮帮忙,就当还我了。”一块钱在农村可以买二三十个鸡蛋了,这一块钱对安安的作用更大止匕
“好!"看着李南书走远了,姚安安才返身回到病房里。一进去就和她大姑道:“姑姑,南书姐姐是不是人很好?”
姚穆兰笑道:“是,眼睛很干净,举止大大方方的,以后你可以多来往。”姚安安咬唇道:“大姑,是不是比我厉害多了?”姚穆兰失笑,“安安,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你读书就很好,不必妄自菲薄,等你肝炎调理好了,可以在大队里当个老师。”姚安安望着她,小声问道:“大姑,南书姐姐的工作,姑父是不是可以帮帮忙?″
姚穆兰摇头,“安安,你姑父做事向来有原则,他连你的工作都不插手,这样的话,可不准提了。”
姚安安立即认错,姚穆兰没有再说。
这边的事,李南书一点都不清楚,回了招待所,就和卢东樾讨论起《王二丫与小黑蛋》这本书来,李南书道:“按照上午的情况,他们大概要批这本书有自由主义和资本主义倾向。”
卢东樾道:“嗯,上面要我们审查,大家就逮着地方找错处,不然怎么显得我们干活了呢?”
“东樾同志,那你觉得,明天我们怎么说合适?”卢东樾反问她,“你有没有想法?”
李南书比了下指甲盖,“有这么一点点。这书主要是说两个青年冲破封建主义,自由恋爱结婚的事,谁要是觉得有问题,就问他,如果是他,他反不反抗?”
卢东樾拍手道:“这个主义好,他要是不反抗,那就是还有封建思想残余。”
第二天的图书审查会,一开始还挺顺利,中间的时候,县革委会通讯组组长忽然提了个新问题,“这个书是不是有点抹黑革命群众,村里的干部怎么这么坏呢?″
大家都附和起来,说违反"三突出”原则。李南书忍不住道:“马组长,这个角色不是起警示作用的吗?让我们提防革命队伍里的坏分子,不能尽听尽信,难道这些年,您没遇到过这种两面派?您周围的都是好人?”
马组长一噎,轻轻看了眼对面的小姑娘,笑道:“对,对,李同志说得对。"他要是说没遇到过,那不就成了她口中的“尽听尽信"的昏庸之辈?心里想着,这小姑娘年龄不大,嘴巴倒利索。散会的时候,马组长到李南书边上,不太高兴地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胆子大,张嘴不饶人的。”
李南书笑道:“我是就事论事,马组长,您可别生气,要是有得罪的地方,我和您道歉,我就是觉得,这书还行,要是被毙掉了,有点可惜。”马组长见她态度好,先消了点气,摆摆手道:“算了算了,你这是好心。”李南书见他真不生气,真心实意地道了一句,“您真是大人大量。”马组长听了这话,才真的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