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着,便在唇边染了一层白。
随后,一截深麦色的手指很自然地帮珀珥拭了个干净。他的动作很慢,不含任何暖昧的色彩。
羊奶绒白的色泽落在阿斯兰深色的手指上时,色差对比明显,却莫名带有一种沉缓隐晦的涩气。
很自然,也很有进攻性,和数千年后主动放慢了速度,一点一点蚕食小虫母周身空间、领域的那个阿斯兰完全不同。时间岁月带来的差异很大。
至少对于此刻的珀珥来说,他总有种自己恍若被野兽盯上的战栗。珀珥眼皮颤了颤,对上了阿斯兰深邃悠远的眼眸,莫名慌了一下,没话找话道:“这、这是什么奶,还挺好喝的……”阿斯兰也没点破,只撑着下巴回答了问题。雪羊,艾瑟瑞恩星北地雪域特有的有蹄动物,数量稀少,深居雪山内部,日常情况基本见不到,在那尔迦人移居到中央帝星后的第一百二十年时,彻底灭绝了。
珀珥眼睛都睁大了几分。
他也是在游戏里喝上灭绝动物的羊奶了!!!见小虫母眼睛发亮,阿斯兰又给对方舀了一碗,正在思索如何顺势将人留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的同时,又抿了一口温热羊奶的珀珥开口了。“嗯……可以收留我一段时间吗?”
“我会付报酬的!”
珀珥想,过往时期的虫巢之母无法安抚白银种,而阿斯兰在遇见他之前,也从未接受过精神力安抚,如果用精神力安抚作为收留的报酬的话……阿斯兰一定会崇拜死他的吧!他得找个机会给阿斯兰秀一手!“报酬?”
阿斯兰咬着字眼反问。
…他倒是有想要的报酬,就是不知道眼前的小虫母能不能给得起。珀珥点头,神情认真,“嗯嗯!知恩报恩,我懂的。”阿斯兰哑笑了一声。
还不等猎人设置陷阱,懵懵懂懂的猎物便主动撞了进来,还说会给报酬…这样的好事,怎么可能不令人心情愉悦呢?眼下,阿斯兰忍着牙根的痒意,缓声应了一句"可以”,那股先前表露出几分的侵占欲被其缓缓中和、稀释,就像是错觉一般,让珀珥又一次为年轻时的阿斯兰贴上了“好人"的标签。
一个乐于留下,一个谋划着留人,两个人的想法倒也不谋而合,同时满足了彼此。
吃饱喝足后,白日里的相处还是和谐的一一阿斯兰外放菌丝巡视着周边雪域,中途还驱逐了两只横冲直撞的低等级异白囝
珀珥则满眼好奇地跟在对方身边,以一种全新的目光打量着这片数千年前的土地。
甚至隔着遥远的雪峰,他还瞧见了那尔迦人所在的聚居基地,冰雪一般的高楼被城墙环绕,创造出一座钢铁城池,是为保护,也是为了预防远方冰原上的异兽潮。
见小虫母看得认真,阿斯兰意味不明地开口:“那里住着我的族人。”珀珥:“你为什么不和他们一起住?”
阿斯兰:“…没必要。”
珀珥追问:“为什么?”
阿斯兰会给珀珥讲述他过去的故事,但到底时间跨度大,有些过往细节很难详细,因此在有机会的时候,珀珥并不掩盖自己明晃晃的好奇心。阿斯兰看了小虫母一眼。
他道:“这里安静。”
阿斯兰喜欢安静。
或者说在他没有遇见珀珥之前的很长一段时光里,阿斯兰的生命活动是固定的一一
尤其是在其他白银种尚不曾诞生的那个年代里,阿斯兰作为唯一的白银种可谓是兼备了许多特殊,也正是因为这份特殊,造成了他与其他那尔迦人之间的距离。
那尔迦人敬畏他,仰望他,这份距离是无法被拉近的。于是在很多个时刻里,阿斯兰是那尔迦人,但又仿佛不完全属于那尔迦。因此对于阿斯兰来说,远离、独处才是最适合他的。珀珥偏头,他在阿斯兰那张俊美、深邃的面孔上,好像看到了一点点别的情绪。
…该怎么说呢?
那似乎是未来的阿斯兰从不会露出来的脆弱。好像还有一点点可怜。
如果是最初的珀珥,他或许看不出来这样的细节变化,可现在站在这里的是那尔迦的王一一一位被优秀子嗣们用爱意、富贵细心浇灌出来的国王。他或许看起来柔弱纯善、干净纯澈,但不论是帝国之内,还是整个星盟,没有谁敢看轻他。
财富与权力铸造了今日的珀珥,也让他从阿斯兰的面上窥见了那一丝隐秘的裂痕。
珀珥眨了眨,忽然开口:“好巧呀,我也喜欢安静的地方,一个人住在这里多自在呀,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也没人管着,多好啊!”这是阿斯兰今天听到的第二个“好巧",但是比起第一次,明显这一次更让他愉悦。
像是被挠了下巴的野兽似的。
可怜吗?
不,他并不可怜。